時間在凝固的空氣中一點一滴地流逝。
炮樓裡,十幾個換上了鬼子軍裝的戰士,感覺渾身都不得勁。
一個戰士低聲嘟囔著,“鬼子這身黃皮穿在身上,總覺得彆扭,像是被針紮似的。”
林無悔瞪了他一眼,再沒人說話。
隻有壓抑的呼吸聲在狹小的空間裡回蕩。
反正炮樓裡不缺彈藥也不缺糧,耗得起。
炮樓外,張虎和李有才正頂著一身不合身的鬼子軍服,有模有樣地來回“巡邏”。
李有才一邊走,一邊小聲地抱怨:“班長也太不是人了,乾嘛非得讓我跟你出來演戲?這鬼子軍服又小又臭,勒得我蛋疼。”
“你小子就知足吧。”
張虎把三八大蓋往肩上重重一扛,學著鬼子走路那副羅圈腿的模樣,壓低了聲音,
“等會兒打起來,咱倆離得最遠,最安全。班長這是照顧咱倆呢。”
“我咋覺得他是怕俺在裡頭,一緊張槍口對不準自己人呢?”李有才嘀咕著。
就在這時,遠處山道上出現了一隊蠕動的黑點。
所有人的精神都是一震。
黑點越來越近,漸漸能看清是扛著槍的士兵。
一隊是土黃色的日軍軍服另外兩隊是灰色的皇協軍軍服,旗幟招展,正朝著炮樓的方向急行軍而來。
帶隊的鬼子中隊長叫吉野,他舉著望遠鏡,謹慎地觀察著。
當他看到炮樓周圍橫七豎八躺著十幾具“八路軍”的屍體時,一直緊繃的神經鬆懈了下來。
“八嘎,看來戰鬥已經結束了,我們來遲了。”吉野放下望遠鏡,臉上露出一絲惋惜,似乎是可惜了這份唾手可得的功勞。
他又看到了在炮樓門口“巡邏”的張虎和李有才,兩人筆直地站著,一副儘忠職守的樣子。
“還有人在警戒,看樣子炮樓守住了。”吉野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
旁邊一個穿著皇協軍隊長服飾的漢奸,滿臉諂媚地湊了上來,點頭哈腰地說:“吉野太君,您看,兄弟們翻了這麼多山路,皇軍們也都累了,不如……進炮樓裡休整一下,喝口水?”
吉野瞥了他一眼,心裡雖然有些瞧不上這群搖尾乞憐的家夥,但覺得他說得有道理。
戰鬥既然已經結束,休整一下也是應該的。
他揮了揮手,帶著疲憊的部隊繼續向炮樓前進。
炮樓三樓的射擊孔後,林無悔將這一切儘收眼底。
他本來連竹喇叭都準備好了,萬一鬼子不上前,他就準備用日語喊話,把他們忽悠過來。
沒想到對方這麼配合,自己就送上門來了。他差點沒樂出聲,隻是嘴角那抹弧度越發冰冷。
一百米,八十米,六十米……
援軍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握著武器的手心裡全是汗。
五十米,四十米……
鬼子已經完全進入了手榴彈的最佳投擲範圍。
吉野中隊長走在最前麵,心情很放鬆。
他路過一具“八路”的屍體時,不知是出於什麼心理,隨意地抬腳踢了一下。
就是這一腳,讓他發現了不對勁。
那屍體身上的軍裝被踢得歪到了一邊,露出了下麵的傷口。
可衣服上的槍眼,和屍體上血肉模糊的受傷部位,根本不在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