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剛暗,炊事班的幾口大鍋已經咕嘟咕嘟地冒起了熱氣。
濃鬱的肉香混著土豆的甜香,霸道地鑽進根據地每一個角落,饞得人直吞口水。
熊肉被燉得爛熟,油脂融進湯裡,泛著金黃的光。
戰士們一人捧著一個搪瓷碗,圍在鍋邊,眼睛裡冒著綠光,那眼神比白天打槍時還要專注。
“都彆擠,都有份!”
張大彪扯著嗓子喊,自己卻先用大勺撈了塊肥瘦相間的,塞進嘴裡燙得直哈氣,嘴裡含糊不清地嚷著,“香!真他娘的香!”
新兵們起初還有些拘謹,可當第一口熱乎乎的肉湯下肚,那股暖流從喉嚨一直燒到胃裡,什麼矜持、什麼規矩,瞬間就拋到了九霄雲外。
一個個埋頭苦乾,風卷殘雲,隻聽見呼嚕呼嚕的喝湯聲和滿足的喟歎聲。
“排長,俺敬你一碗!”
白天那個被老兵拍了後腦勺的瘦弱少年,此刻臉蛋吃得紅撲撲的,端著碗擠到林無悔麵前,眼神裡滿是真誠的崇拜。
林無悔笑著跟他碰了一下碗,一口喝乾了湯。
氣氛徹底熱烈起來,好幾個老兵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裡摸出了自己珍藏的小半瓶土燒酒,非要拉著林無悔喝兩口。
酒是劣酒,辣得燒喉嚨,但此刻配上這大鍋的熊肉,卻比任何山珍海味都來得痛快。
不遠處,幾個衛生部的女兵也分到了一碗肉湯,正小口小口地吃著。
銀桂花捧著碗,熱氣熏得她小臉微紅,眼睛卻總是不由自主地瞟向被戰士們簇擁在中間的林無悔。
看他豪爽地跟戰士們碰碗,看他被張虎勾著脖子灌酒時無奈的笑,看著看著,嘴角就不自覺地彎了起來。
“咳。”旁邊一個中年婦女,衛生部的劉大姐,輕輕咳了一聲。
見表妹這副模樣,湊過來低聲打趣:“閨女,你這眼睛都快長到人家身上去了!要不,姐姐豁出這張老臉,去給你問問?”
“劉姐!”銀桂花嚇了一跳,臉頰瞬間漲得通紅,急忙低下頭,用勺子使勁攪著碗裡的肉,“你胡說什麼呢!”
劉大姐看她這又羞又急的樣子,愛憐地歎了口氣,小聲嘟囔了一句:“你這丫頭,光用眼睛看,嘴巴倒是嚴實得很。”
銀桂花又羞又氣,乾脆扭過頭去,假裝專心喝湯,隻是那燒到耳根的紅暈,卻怎麼也褪不下去了。
這一夜,整個根據地都沉浸在久違的歡聲笑語裡。
第二天,林無悔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
連續多日的戰鬥和緊繃的神經,總算得到了徹底的放鬆。
他伸了個懶腰,隻覺得渾身骨頭都舒坦了。
簡單洗漱過後,他直接走向了訓練場,去檢驗那五箱子彈的成果。
訓練場上,槍聲依舊,但已經不像昨天那般雜亂無章。
林無悔看了一會兒,新兵們的姿勢標準了不少,臉上的慌張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穩和自信。
“都停一下!”林無悔喊道,“一百米胸環靶,五發一組,自由射擊,我看看成果!”
命令下達,新兵們立刻趴好。
隨著張虎一聲令下,槍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