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剩的身影被火光吞噬,那撕心裂肺的咆哮還回蕩在每個人的耳邊。
林無悔的眼睛裡,仿佛有血在燒。
他沒有再多說一個字,隻是猛地一揮手。
“殺!”
這個字,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著冰冷的殺意。
右邊那個機槍陣地裡的鬼子兵,剛剛從爆炸的衝擊中回過神來,還沒來得及重新架好機槍,張虎就已經像一頭暴怒的黑熊,帶著幾個人從掩體後撲了出來。
“狗日的!給老子死!”
“噠噠噠噠噠!”
近乎瘋狂的火力傾瀉而出,根本不計較子彈的消耗。
沙袋工事被打得稀爛,碎石和泥土四處飛濺。
那幾個鬼子兵連慘叫都沒能發出,就被密集的子彈打成了篩子,軟綿綿地癱倒在血泊裡。
戰鬥,在狗剩用生命開辟出的道路上,以一種摧枯拉朽的方式結束了。
“進軍火庫!”
林無悔的聲音嘶啞,卻不容置疑。
大門被一腳踹開,一股濃重的槍油和硝石味撲麵而來。
倉庫裡,一排排木架上整齊地碼放著嶄新的三八大蓋,牆角堆著一箱箱黃澄澄的子彈,甚至還有幾挺歪把子機槍和嶄新的擲彈筒。
發財了。
可沒有一個人歡呼。
張虎摸著一挺嶄新的歪把子,手指都在顫抖,他眼圈通紅,狠狠一拳砸在旁邊的彈藥箱上。
“他娘的……要是早點有這玩意兒,狗剩……”
他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整個突襲,從第一聲槍響到占領軍火庫,滿打滿算,不過五分鐘。
五分鐘,三條人命。
林無悔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悲痛,目光掃過剩下的三十八個兄弟。
“王叔!”
“在!”一個麵容沉穩的中年漢子站了出來。
“柳縣太小,沒有廣播。你帶幾個人,拿著喇叭去街上喊話,動員百姓!”
“是!”王榮光點頭,隨即又有些遲疑,“大當家,喊什麼?”
林無悔看向倉庫外那片被鮮血染紅的土地,聲音變得異常堅定。
“就喊——國之將傾,義勇當立!小鬼子占我土地,殺我同胞,辱我妻女!是可忍,孰不可忍!”
“告訴他們,軍火庫已被我們拿下!凡有血性者,皆可來此取槍,隨我等一同起義,驅逐倭寇,光複柳縣!”
“明白!”
王榮光帶著幾個人,找來幾個鐵皮喇叭,迅速衝向了縣城的主街。
很快,嘹亮的呼喊聲劃破了縣城的死寂。
“國之將傾,義勇當立!”
“軍火庫已被義勇攻下!若有誌之士,隨我起義,驅逐倭寇!”
王榮光等人扯著嗓子,一遍又一遍地嘶吼著,聲音都喊啞了。
然而,回應他們的,隻有一片死寂。
街道兩旁的房屋門窗緊閉,仿佛一座鬼城。
偶有幾扇窗戶後麵,閃過幾張驚恐又麻木的臉,但很快又縮了回去。
王榮光的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他知道,縣城外圍工事裡的鬼子兵隨時可能回防。
一旦被包圍,憑他們這三十幾號人,連塞牙縫都不夠。
時間,正在一點點流逝。
就在王榮光心頭漸沉,幾乎要絕望的時候,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從街角傳來。
他心裡一緊,立刻舉起了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