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到後麵,語氣之森冷已如刀斧鋒芒,絕無作假。
趙輝直麵他的皇權威壓,心中隻是哀嚎:朱棣他怎麼這麼壞啊!
但朱棣和海壽一起盯著他。
趙輝隻能抬頭一臉可憐相地看著他,然後低下頭:“家慈孤苦,小子一脈單傳……小子還沒娶妻生子……陛下,府軍前衛要隨侍太孫殿下,臣孬,臣不配。”
“豈有此理!”朱棣像是真的發了火,“讓你去府軍前衛,你當是什麼龍潭虎穴嗎?是不是平日裡同僚之間有什麼議論?”
“臣就是自己膽小。”
“你確實孬!陳瑄兒子傷了你,三十兩銀子你就忍了!但你自己孬也就罷了,京城戍守法度呢?朕給你祿米,你就這樣當差?你這不就是一隻米蟲嗎?”
“米蟲?陛下,這個小子懂。千總說該當差就當差,衛裡沒有寄祿的米蟲。您讓小子守好金川門,小子當差從無差錯啊,小子不是米蟲!”
趙輝卻忽然不孬了一點,振振有詞:“至於平江伯家公子的事,他是有什麼東西忘了著急趕回去,是小子一時慌了跌倒。大夫開的方子抓了藥隻需十兩銀子不到,伯爵府十分過意不去,三十兩銀子足見歉疚,小子還要忍什麼?”
朱棣點著頭:“朕知道了,你既不想丟了五品官的俸祿,又誰也不想得罪。你小子精明得很呐,還裝什麼糊塗說是朕要你去做大漢將軍?”
趙輝呆住了,隻見朱棣眼裡有得意,臉卻仍舊板著:“膽子不小,著實不孬。伶牙俐齒,十分欺君!”
“……小子哪敢欺君。”
“朕再問你,要是朕給你撐腰,你敢不敢對平江伯府出這口惡氣?”朱棣瞪著他,“欺君之罪,殺無赦!”
趙輝十分認真地回答:“陛下,小子心裡真的沒氣!”
海壽在一旁開了口:“趙千戶,你這談吐又不像尋常武臣家的,何必在爺爺麵前裝糊塗?爺爺何等聖君,眼光也是無人能及。既然爺爺肯幫趙千戶撐腰,趙千戶還怕什麼?”
“海公公謬讚了,可是陛下,小子心裡真的沒氣啊!”趙輝心裡萬馬奔騰,“誰家沒個讓人頭疼的子孫?小子也被母親責罰過許多回仍不免犯錯。小子現在活蹦亂跳的,平江伯府又賠了禮,小子何必不依不饒?”
朱棣一直沒說話,認真看了他一陣。
隨後才忽然說道:“瞧瞧,進門開始,看到是朕叫他吃飯就知道今天有驚無險,四平八穩滴水不漏!”
海壽笑而不語。
朱棣站了起來,雙手叉腰踱到趙輝麵前上下打量他。
趙輝當然隻能立即站起來,手足無措模樣。
“狀貌偉麗,穎敏越人。忠烈之後,文武雙全。識大體知進退,不錯,不錯!”
“陛下,您怎麼忽然誇小子,小子惶恐……”
“裝糊塗的天分更是一等一的高,難得真是得過且過!”
朱棣現在滿臉的滿意:“既然隻想做米蟲,那就彆在金川門屍位素餐了。讓你做個大米蟲,駙馬都尉如何?位在伯爵之上,陳瑄見了你也要避讓,什麼侯府更不用怕。”
信息量太大,趙輝一時呆了。
駙馬都尉?
還有你說什麼侯府?
趙輝隻感覺自己好像被朱棣暗中偷窺了很長時間,甚至可能是被當了一段時間打窩用的餌料。
保定侯府說不定就是傻乎乎咬鉤的魚,要不然海壽派去的人豈能後腳就敲門?
那這個駙馬都尉本身又代表什麼樣的危險?
趙輝當即跪下開口:“陛下,小子何德何能……”
朱棣瞪著眼睛:“這你也不願?”
說罷臉色陰沉:“是保定侯府逼你推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