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幾聲秋蟲的低鳴,再無其他聲響。
張平房間的油燈也已調得極暗,林月柔今日受了驚嚇,又兼之與張平一番剖白心跡,身心俱疲,此刻已沉沉睡去,呼吸均勻綿長。
也不知過了多久,院門處傳來極輕微的“吱呀”一聲,似有人刻意放緩了動作。
張平耳朵一動,從床上坐起身,小心翼翼地替林月柔掖好被角,這才披上外衣,悄無聲息地來到外間。
“公子?”
劉大壯壓低了嗓音,帶著幾分不確定。
“進來吧,月柔睡著了。”張平也放輕了聲音,將他引到外間的桌旁。
借著屋簷下昏黃的燈籠光,張平一眼就瞥見劉大壯臉上不大對勁。
“怎麼了?臉怎麼回事?”
劉大壯下意識地抬手想遮掩,嘴角扯出一個不太自然的笑意:“嘿,公子,沒事,一點小磕碰。”
張平眉頭一皺,二話不說,一把就將他的手給拉了下來。
燈光雖暗,但那左邊臉頰上一塊明顯的青紫,嘴角還帶著一絲未乾的血跡,卻是清清楚楚。
“小磕碰?”
張平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一股火氣噌地就冒了上來,“哪個不長眼的敢動我的人!說!怎麼回事!”
劉大壯見瞞不過去,撓了撓頭,反而有些興奮起來。
“公子,您彆生氣!俺沒事!真沒事!就是賣米的時候,碰上個不長眼的小販想占便宜。俺把米賣了,拿著貨款回來的時候,那孫子竟然在半道上埋伏俺,想搶錢!”
他越說越是激動,臉上那點傷似乎也成了功勳章一般。
“嘿!您是沒瞧見,那孫子!不經打!真不經打!俺就那麼一拳……他就趴那兒了,哼哼唧唧半天起不來,嘴角都淌血了!俺估摸著,是您給俺那藥起作用了!渾身都是勁兒!”
劉大壯揮了揮拳頭,滿臉的不可思議和與有榮焉。
“俺就挨了他一棒子,還有一拳,不礙事!倒是那小子,被俺一拳頭砸臉上,估計牙都掉了好幾顆,躺地上直抽抽,俺還擔心把他打死了,趕緊就跑了,也沒敢報官。”
張平心中一動,已然猜到是自己給他的那淬體藥液起了神效。
看來這劉大壯的身體底子本就不錯,藥力吸收得極好。
“你小子,下手沒個輕重。”張平嘴上嗔怪,心裡卻是一鬆。
沒吃虧就好。
他從懷裡掏出個小瓷瓶,倒了些藥粉在他手心:“這是金瘡藥,回去敷上。下次再遇到這種事,能避則避,實在避不過,也得先保全自己。銀錢是小,性命是大,記住了嗎?”
“哎!記住了公子!”劉大壯咧嘴一笑,小心地將藥粉收好。
他從懷裡掏出一個沉甸甸的錢袋,遞給張平:“公子,這是今日賣米換回來的銀子,一共一百五十兩,您點點。”
張平接過錢袋,掂了掂,從中取出十兩,推到劉大壯麵前。
“拿著,這是你的。”
劉大壯嚇了一跳,連連擺手:“公子,這使不得!俺就是給您跑跑腿,哪能拿這麼多?”
張平臉色一板:“大壯,咱們以後是要一起做事的。親兄弟明算賬,這賬目要是不清不楚,日久天長,難免心裡會有疙瘩。你替我辦事,擔了風險,這是你應得的。若是不收,便是信不過我張平,以後也莫要再跟著我了。”
他這話說得重,劉大壯聽他語氣鄭重,也不再推辭,憨厚一笑,小心翼翼地將銀子揣進懷裡,心裡暖烘烘的。
“多謝公子!俺一定好好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