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翻湧的情緒,眼神重新變得銳利。
他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向那扇從外麵被鎖上的院門。
“砰——!”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堅固的門板連帶著銅鎖,被他一腳踹得四分五裂,木屑紛飛!
巷子裡本就因之前的動靜而探頭探腦的路人,被這聲巨響嚇得齊齊一哆嗦,所有目光都彙聚了過來。
張平視若無睹,從懷裡摸出兩個銅板,丟給街角一個看得發愣的小乞丐。
“去衙門,告訴當值的官差,就說安樂坊陸家小院出了人命案,讓他們速來!”
小乞丐接過銅板,眼睛一亮,一溜煙跑得比兔子還快。
衙門的效率出奇地高。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幾個挎著腰刀、一臉嚴肅的衙役就趕到了現場。
眼前的一切,根本無需多言。
被踹爛的院門,滿院的狼藉,屋裡被捆得結結實實的凶犯,加上陸家夫妻聲淚俱下的指控和翠花這個驚魂未定的人證。
證據確鑿,事實清楚。
“帶走!”
為首的衙役手一揮,根本不給張氏任何撒潑打滾的機會,直接用麻布堵了她的嘴,將她和半死不活的魏順一同架了起來,押著便走。
衙役的腳步聲遠去,巷子裡恢複了死寂,隻剩下被踹爛的門板在晚風中發出“吱呀”的呻吟。
屋內的血腥味和角落裡張氏母子留下的汙穢氣息混雜在一起,令人作嘔。
張平轉身,目光落在麵如死灰的陸家夫妻身上。
他從懷中摸出那張一百五十兩的銀票,從中數出一百兩,雙手遞到陸先生麵前。
“陸先生,這是之前欠您的房錢。”
陸夫人看著那銀票,又看了看這滿目瘡痍的家,最後一絲留戀也被恐懼衝散了。
她抓緊丈夫的胳膊,渾濁的眼睛裡滿是驚惶。
“老頭子……我們走吧,現在就走。我怕……我怕他們家還有彆人會來尋仇……”
夜長夢多,人心叵測。
魏家雖不是什麼大戶,但在坊間也是有些潑皮關係的,誰知道會不會有後續的麻煩。
陸先生渾身一顫,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
他長歎一聲,點了點頭,那佝僂的背脊仿佛又塌了幾分。
“好,我們走。”
他望向張平,眼中帶著懇求。
“平哥兒,能否……再勞煩你一次,送我們老兩口去碼頭?我們想連夜搭船離開這是非之地。”
“應該的。”
張平沒有絲毫猶豫。
“翠花,你幫忙收拾一下,把陸先生和夫人的行囊拿上。”
翠花紅著眼睛點了點頭,手腳麻利地找出了兩個早已打包好的包裹。
去碼頭的路上,夜色深沉。
翠花攙扶著陸夫人,一路上低聲啜泣,滿是不舍。
陸家夫妻待她如親孫女,這份恩情,她不知何時才能報答。
“夫人,您多保重。”
“好孩子,你也是。跟著平哥兒,他是個好人,不會讓你吃虧的。”陸夫人拍著她的手,眼淚也跟著往下掉。
看著他們惜彆的模樣,張平心中微歎,自覺地往旁邊走了幾步,將空間留給他們。
他環顧四周,目光被不遠處碼頭上的火光吸引。
那裡人聲鼎沸,汗水、魚腥和江水的潮氣混雜在一起,形成一股獨有的生活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