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寥寥數筆勾勒出的山石,那倔強挺立的殘荷,仿佛不是畫,而是朱耷將滿腔的憤懣與不屈,直接潑灑在了紙上。
中年掌櫃的呼吸陡然一滯,身體微微前傾,鼻尖幾乎要貼到畫卷上。
他沒有用放大鏡,隻是用那雙仿佛能洞穿曆史的眼睛,一寸一寸地審視著畫卷的墨色、印章與紙張的包漿。
足足過了五分鐘,他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眼神中儘是震撼與癡迷。
“開門見山,真跡無疑!”
他的目光轉向那本用油布包裹的《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手勢愈發輕柔,仿佛在觸碰一件絕世的瓷器。
當他看到書頁上那獨特的宋體字,聞到那股獨屬於千年古木的沉香時,他的手,竟控製不住地微微顫抖起來。
“淳熙刻本……天……天哪……”
掌櫃的喃喃自語,猛地合上書,像被燙到了一樣後退半步,摘下眼鏡,用力地揉了揉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整個福寶軒內,靜得落針可聞。
年婉君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緊張地攥著衣角。
許哲則始終麵色平靜,仿佛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半晌,掌櫃的才重新戴上眼鏡,看向許哲的目光已經徹底變了,從審視變成了敬畏,甚至帶著一絲懇求。
“小兄弟,這……這兩樣寶貝,您是打算出手?”
年婉君不懂這些,但聽這掌櫃的語氣,就知道許哲說的是真的!
她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又立刻望向許哲,將一切主導權交給了他。
許哲淡淡地點了下頭。
“願意出手。”
掌櫃的扶了扶金絲眼鏡,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和懇切:“小兄弟,不瞞您說,這本南宋孤本,價值連城!這幅八大山人的畫,也是精品!”
“我願意傾我所有!孤本,五十萬!這幅畫,十萬!這是我福寶軒現在能拿出來的所有現金了,絕無半句虛言!”
六十萬!
在1999年,這絕對是一筆能讓任何工薪階層都瘋狂的巨款!
年婉君倒吸一口涼氣,捂住了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心臟“怦怦”狂跳。
許哲卻笑了,那笑聲不大,卻像一盆冰水,澆滅了掌櫃的熱情。
“少了。”
他伸出四根手指,語氣平淡卻不容置疑。
“至少再翻四倍,否則,我寧願讓它們繼續在我手裡蒙塵。”
“嘶——”
掌櫃的瞳孔驟然收縮,駭然地看著許哲,“小兄弟,你……你這是獅子大開口啊!二百四十萬!彆說我,就是把這整條古玩街的現金都湊起來,也未必有這個數!”
“我知道你沒有。”
許哲的目光銳利如刀,仿佛能看穿人心,“但中州有,你沒有,不代表你的客戶沒有。”
“你能在這條街上立足,靠的不是店裡的這點存貨,而是你背後的人脈。”
掌櫃的心頭一震,極為意外。
這年輕人到底是什麼來頭,年紀輕輕眼力毒辣,心智更是老練得可怕!
許哲向前一步,聲音壓低,充滿了蠱惑的味道:“掌櫃的,我們做個交易。”
“你幫我牽線搭橋,找一個能吃下這兩樣東西的真正大豪,成交之後,我給你一成的抽成。”
“賣得越高,你賺得越多,二百四十萬,你抽二十四萬,三百萬,你抽三十萬,這筆買賣,你隻賺不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