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福徹底傻眼了,張著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二少夫人?您這是……?”
不帶回門了?全、全入庫了?公子的心意就這麼鎖起來了?
孟玉蟬停下搖動的團扇,看著來福,眼中那點狡黠化作了極淡卻極認真的暖意。
“回去告訴你家公子,”她的目光落在那些被抬走的箱籠上,帶著一種近乎珍視的溫柔,“這是成親以來他頭一回送我禮物。我這個人啊,小氣得很。”
她頓了頓,團扇的扇柄在掌心輕輕一點,眼底的溫柔瞬間被一層冰冷的銳利覆蓋,聲音也沉了下去:“我隻想自己好好保管。”
……
書房。
青紗帳裡傳來壓抑的咳嗽聲,傅九闕撐著酸痛的脊骨慢慢坐起。
烏木案幾上的湯藥還冒著熱氣,褐色的藥汁倒映著青年蒼白的臉。
“二少爺您慢些!”來福捧著白瓷碗的手抖了抖,突然壓低聲音:“二少夫人院裡傳了話,說...說您送的那些回門禮她全鎖進庫房了。”
骨節分明的手指停在碗沿,傅九闕眼尾微挑:“當真?”
“千真萬確!”小廝急得舉起三根手指:“二少夫人摸著您送的青玉簪說了句‘既給了我,斷沒有讓旁人碰的道理’,轉頭就讓人把二十八箱東西全落了鎖。”
藥霧氤氳間,傅九闕恍惚又看見大婚那夜的紅蓋頭。
金線繡的鴛鴦交頸圖下,那雙杏眼分明含著水光,嘴角卻倔強地抿成直線。
明明素未謀麵,為何她替他係平安結時,指尖的溫度竟像是烙在心頭?
仰頭灌下苦藥,喉間卻泛起陌生的甜。傅九闕摩挲著碗底暗紋,忽然問道:“二少夫人先前在孟家的情況可查清了?”
“正要稟報。”來福從袖中掏出疊泛黃的紙:“二少夫人生母原是江南繡娘,十年前病逝後曹氏進門。如今孟府庫房鑰匙在曹氏手裡,二少夫人每月用度還不及二小姐孟清歡身邊的大丫鬟。”
紙頁在傅九闕掌心皺出折痕。
原來那日花轎臨門突然換人,竟是孟家二小姐不願嫁他這侯府庶子。
孟玉蟬被推出來替嫁時,身上還穿著改短的嫁衣,金線縫口處依稀可見拆過的針腳。
……
孟府正堂。
“當真成了?”曹氏攥著女兒的手直哆嗦,鑲寶石的護甲險些劃破錦緞。
八仙桌上供著的翡翠白菜映得孟清歡雙頰發紅,她絞著帕子嗔道:“娘小聲些!四殿下說...說等南邊鹽引的事辦妥,就請貴妃娘娘賜婚。”
曹氏拍著案幾笑出淚花:“我就說那侯府的病秧子配不上你!”
忽又壓低聲音湊近:“可打點好了?彆讓玉蟬那小賤種在侯府亂說話。”
“她敢?”孟清歡指甲掐進掌心:“她弟弟的束脩銀子還在咱們手裡攥著呢。再說…”紅唇勾起冷笑:“等四殿下登了大位,莫說侯府庶子,就是整個長慶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