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雲劃破長空,最終停在了不周山的山腳下。
白澤自雲頭落下,化作白衣儒雅的道人模樣,抬頭仰望著眼前這座撐天巨柱。即便已是第二次前來,那股源自盤古脊梁的無上威壓,依舊讓他心神震顫。
但與上次不同的是,此刻的不周山,除了那股亙古的威壓,更籠罩著一層若有若無、卻更加致命的煞氣。那煞氣仿佛已經與整座山脈融為一體,化作了一座無形的殺陣,讓他這位大羅金仙都感到一陣陣的心悸。
這便是十二都天神煞大陣的餘威麼?
白澤心中一凜,收起了所有輕視。
他整了整衣冠,朗聲道:“妖族妖帥白澤,奉天帝帝俊之命,前來拜見巫族諸位祖巫。”
聲音以法力送出,滾滾蕩蕩,卻在靠近盤古殿百丈範圍時,便如同泥牛入海,被那無形的煞氣吞噬得一乾二淨。
盤古殿內,一片寂靜。
祝融“哼”了一聲,捏了捏拳頭,骨節發出爆豆般的聲響:“妖族?天帝?好大的名頭!剛搭起個草台班子,就敢派人上門了?”
“讓他進來。”
祝融剛想發作,沈武的聲音便淡淡響起。他扶著門框,慢慢站直了身體,消耗的元神之力尚未完全恢複,臉色依舊有些蒼白,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
“十三弟,你……”帝江有些擔心。
“無妨,會一會這位妖族的智囊。”沈武擺了擺手,示意後土不必攙扶,獨自一人,一步步走出了盤古殿。
白澤正耐心等候,眼前的盤古殿大門緩緩開啟,走出的卻並非他預想中任何一位氣息霸烈的祖巫,而是一個看起來甚至有些文弱的年輕人。
他身著簡單的麻衣,麵容清俊,除了眉心那道神秘的印記,幾乎看不出半點巫族的蠻橫之氣。他隻是平靜地站在那裡,就仿佛與身後那座煞氣衝天的神殿格格不入。
“白澤道友,有失遠迎。”沈武開口,語氣平和,就像招待一位尋常訪客。
這番禮數周全的開場,讓白澤準備好的一肚子機鋒言辭,頓時卡在了喉嚨裡。傳聞中的巫族,不是一群肌肉長到腦子裡,隻懂打打殺殺的莽夫嗎?
他定了定神,拱手一禮:“不敢。妖族初立,天帝特命在下前來,問候各位道友。不知巫族對我妖族順天應人,總理洪荒之事,有何看法?”
來了,第一個試探。
祝融在殿內聽得火冒三丈,這不就是問“我們當老大了,你們服不服”嗎?
沈武卻笑了,那笑容淡然,仿佛看穿了一切。
“天上的事,歸天上管;地上的事,歸我們管。”他看著白澤,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隻要妖族不把爪子伸到地上,我們相安無事,甚至可以喝上一杯。”
話音落下,白澤的瞳孔微微一縮。
好一個“天上地下”!
這句話看似劃清界限,實則霸道到了極點。它不僅直接將整個洪荒大地劃為巫族的禁臠,更是對妖族“總理洪荒”的宣言,做出了最直接、最強硬的回應。滴水不漏,卻又寸步不讓。
白澤心中對巫族的評估,瞬間又提高了一個等級。
他壓下心中的波瀾,臉上笑容不改,換了個話題:“原來如此。說起來,此前血海異動,功德天降,後土祖巫為洪荒立下輪回秩序,當真是功德無量,我妖族上下,欽佩不已。隻是不知,這新生的地府,如今運轉如何?可有需要我妖族幫忙之處?”
這是第二個試探,想借著恭維,刺探地府的虛實。
殿內的祖巫們都皺起了眉頭,這隻白毛狐狸,句句不離打探。
然而,這一次,沈武卻沒有再按常理出牌。
他饒有興致地打量了白澤片刻,忽然話鋒一轉,仿佛閒談般隨口說道:“幫忙就不必了。倒是白澤道友你,天生神通‘趨吉避凶’,能知過去未來,當真不凡。”
白澤心中“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隻聽沈武繼續用那種平淡的語氣說道:“隻是,此道過於依賴天機運轉。若遇天機混沌,外力蒙蔽之時,所見所聞,真假難辨,恐怕就要遭其反噬了。”
轟!
仿佛一道混沌神雷在腦海中炸響,白澤臉上的笑容徹底凝固,渾身的血液在這一瞬間仿佛都凍結了。
他最大的秘密!他修行路上最大的瓶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