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點向墨影的眉心。
沒有法力波動,沒有煞氣湧動,隻有一股無形無質,卻又至高無上的意念,順著他的指尖,直接湧入了墨影的元神之海。
“唯心法則。”
在墨影的感知中,整個世界都消失了。他仿佛墜入了一片無儘的虛無,他心中最深的恐懼、最隱秘的念頭、最不堪的過往,都在這片虛無中被無限放大。
他看到了自己被計蒙責罰,看到了被帝俊厭棄,看到了自己的一切努力都化為泡影。他的道心,在這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壓迫力麵前,脆弱得像一張紙。
他甚至不需要沈武開口詢問。為了擺脫這種恐怖的折磨,他隻想將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都傾瀉出來。
沈武的手指收回,前後不過三息時間。
墨影已經癱軟在地,眼神渙散,口中喃喃自語,將此次行動的目的、白澤的推測、妖族的兵力部署,全都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沈武從他懷中,取出了一枚被特殊禁製封印的玉簡。
指尖微動,那複雜的妖族禁製便如春雪消融,化為烏有。
神念探入,一股龐大的信息流湧入沈武的腦海。
片刻後,沈武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極其燦爛的笑容。
他轉過身,揚了揚手中的玉簡,對著帝江、後土等所有祖巫。
“各位,妖族天庭的帝俊陛下,真是個好人啊。”
他環視著表情各異的弟妹們,嘴角的弧度愈發玩味。
“他不僅想好了劇本,甚至連詳細的台詞和行動綱領,都派人快馬加鞭地給我們送了過來。”
“這封密信,是計蒙寫給另一位妖帥的。裡麵詳細闡述了帝俊準備在第二次紫霄宮講道時,如何當著三千大能的麵,控訴我們巫族‘不敬聖人,霍亂洪荒’,然後向道祖請命,得一個‘代天刑罰’的大義名分,對我巫族發動全麵戰爭的完整計劃。”
整個盤古殿,瞬間安靜得落針可聞。
所有祖巫的臉上,都浮現出一種混雜著暴怒與極度古怪的神情。
沈武將玉簡輕輕拋了拋,發出一聲輕笑。
“劇本,已經送上門了。”
“現在,輪到我們寫下一幕了。”
沈武那聲輕笑,如同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在盤古殿內激起千層漣漪。
“劇本送上門了?”祝融捏了捏拳頭,骨節爆響,周身火焰蒸騰,“那還等什麼!這回俺不拔光他的鳥毛,俺要把他的鳥巢都給他點了!”
“點了他便宜他了!”共工煞氣更重,“依我看,直接引來天河之水,灌他個三十三重天,讓他那太陽宮變成海底龍宮!”
兩位祖巫一唱一和,殿內的溫度仿佛都因此驟然升高又降低,其餘祖巫亦是個個麵露凶光。帝俊此計,陰毒至極,這是要將他們巫族釘在恥辱柱上,再以天道大義的名義,趕儘殺絕。
“安靜。”
沈武的聲音不大,卻讓所有沸騰的殺意瞬間平息。他將那枚記錄著帝俊陰謀的玉簡在指尖拋了拋,動作輕巧得像是在掂量一件無足輕重的玩具。
“帝俊想當替天行道的刀,我們直接衝上去,把刀砸了,固然痛快,卻也落了下乘。”他環視著一張張殺氣騰騰又帶著些許困惑的臉龐,嘴角笑意不減,“那等於我們還是按照他的劇本在走,隻不過把‘挨打’的角色換成了‘掀桌子’的莽夫。結果,還是一樣。”
帝江眉頭微蹙,沉聲道:“十三弟,你的意思是?”
沈武將玉簡隨手一捏,玉簡悄無聲息地化為齏粉,從他指間滑落。
“帝俊的劇本,核心是搶占‘大義’二字,向天道要一個名分。”沈武的目光掃過每一位兄姐,“他要向天道要,可天道,憑什麼給他?”
“因為我們頂撞了聖人?”奢比屍皺眉道。
“頂撞聖人,是為不敬,但罪不至死,更不至於滅族。”沈武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洞悉一切的銳光,“鴻鈞是天道化身,他要的是洪荒穩定,是‘劇本’順利進行。帝俊以‘梳理天地,教化萬靈’為由頭,本質上是向鴻鈞表態:‘我能比巫族更好地管理洪荒’。這,才是他能拿到名分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