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的寒風冰涼刺骨,凍得玉蘭直打哆嗦:“媽,太冷了,我們找個地方避避風吧!”
彩雲也感到太累了,背上的玉軍已經睡著了,他們找到一個較大的墳墓,在背風處坐了下來。
沒一會,天空下起了小雨,彩雲解開她那寬大的棉衣,把玉軍放在自己的懷裡,然後用棉衣將他緊緊地裹住。
玉強和玉蘭分彆躺在母親的兩邊,彩雲把棉衣下麵撩起,讓他兩把頭紮進來。
雨停了,天空逐漸放亮,彩雲和玉強、玉蘭的衣服全都濕透了,彩雲發現自己頭發已結冰,衣服已經發硬,她站起來,看見楊塘集就在不遠處,他們開始離開這裡。
彩雲不明白昨晚為什麼就走不出去,她邊走邊觀察,發現這裡有三片墳地,彼此相連,每片墳地的周邊都有一些分彆獨立的水溝,即使天亮了,如不仔細觀察,也很難走出去。
回到住處,彩雲看見劉姐家鎖著門,她讓孩子們鑽進被窩暖暖身子,又在地鋪旁邊燃起一個火堆,將一些雜物堆積起來,開始給孩子們烘烤濕透的衣服。
烘乾了衣服,彩雲躺到床上,一直緊繃著的那顆心終於放鬆了。
沒多久,她覺得渾身酸痛,頭也疼得厲害,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部和身上,都有一種發燙的感覺,她想清晨時自己身上冰涼,現在怎麼會這樣燙呢?是不是火拷的?
已經是上午了,彩雲讓玉強和玉蘭先走,她想休息一會再走。
快中午時,玉軍餓了,哭著鬨著要吃的,彩雲起來後,就覺得頭發暈、腿發飄,她強忍著走到籃子跟前,取出僅有的半碗乾飯,準備請劉姐幫忙煮成稀飯,結果還是鎖著門,她想再到彆人家去試試,走了沒幾步,覺得不放心,又返回來。
快到地鋪時,彩雲感到眼前一黑,突然昏倒,碗中的乾飯全部灑落在地,飯碗也扣在地上,這時的彩雲猛然清醒了,她一點一點地把灑落在地上的乾飯撿起來,吹了吹上麵的灰塵,小心翼翼地放到碗裡。
玉軍還是在哭,彩雲取出一點冰涼且沾有灰塵的乾飯放在嘴裡,用舌頭慢慢地舔、卷、裹,直到乾飯變得又熱又乾淨時,才喂給小兒吃。
劉姐和愛人一起回公婆家過年,年初一下午才回來,她發現彩雲他們住的牛屋沒鎖,而且裡麵有小孩的哭聲,她進來後,就聽見彩雲一個勁地在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劉姐見狀,急忙問彩雲怎麼了,彩雲沒反應,她用手摸了摸彩雲的頭部,感覺特彆的燙,渾身還在不停地抽搐,她知道彩雲病得不輕,便把玉軍送到鄰居家,自己和愛人一起拉著板車送彩雲去醫院。
公社衛生院離這兒有五六裡地,雨後的泥濘小路坑坑窪窪,拉著板車走起來很艱難,她和愛人一人拉一人推,雖是數九寒天,但劉姐還是累得滿頭大汗。
到衛生院測體溫,高燒39.6度,意識不清,說胡話,老是喊“我的孩子”,劉姐一直安慰她幾個孩子都很好,讓她放心,她時而清楚時而糊塗。
輸液一個多小時後,體溫降到38度以下,拿了些藥就回來了,一路上,彩雲反複念叨自己沒錢付醫療費怎麼辦?劉姐告訴她,醫療費已經付了,讓她放心。
過了春節,這裡的食堂又恢複原樣,周邊幾個村子的人都認識他們了,同情的人越來越少。
彩雲想繼續向南走,可劉姐告訴她,那邊還不如這裡,要想長久在外,最好是到江浙那邊去。
彩雲覺得江浙太遠,帶著幾個孩子很不方便,即使去了也容易被遣送回來,所以,這條路走不通,但她覺得這裡也無法久留。
春耕快到了,彩雲估計上麵也該撥糧食下來了,她擔心隊裡統計人口時錯過時機,吃不上政府的救濟糧,因此,她決定明天帶孩子們返回。
彩雲找劉姐話彆時,劉姐提出一個請求:“妹子,你一個人帶幾個孩子太難了,我和我愛人結婚十幾年了,一直沒孩子,我們想抱養你的小兒子玉軍,你看行不行?”
彩雲聽了低下了頭,抽泣了許久沒說話,劉姐過來拉著彩雲的手說:“妹子,是不是舍不得?”
彩雲哽咽地說:“孩子他爸走時,就留下了一句話,要我親手把孩子撫養大,我答應了他。”
“妹子,我理解,彆難過了。”劉姐用手拍了拍彩雲的後背,安慰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