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紅兵將五花大綁的玉強帶到他的牛屋,拴在牛樁上,然後又把那袋花生也拿過去,說是偷糧的罪證。
王紅兵插上了門,彩雲在門外哀求王紅兵放人。
“兔崽子,你敢咬我,今天我要好好教訓教訓你。”
說著,王紅兵抓住玉強的頭發摁在一泡牛屎上,對著門外的彩雲大聲地喊:“你兒子餓了,這裡正好有泡牛屎,我讓他給吃了,吃!吃!你給我吃!”
王紅兵把玉強的頭摁在牛屎上使勁地壓、揉、搓,讓玉強吃牛屎。
“王八蛋!你是王八蛋!”玉強在王紅兵把他的頭抬起來時,有氣無力地罵道。
彩雲在門外心如刀絞,她知道是自己害了兒子,她對著屋內喊:“王隊長,隻要你放了我兒子,你原來說的所有要求,我全部答應你。”
“晚了,你要是早一點把我伺候好了,就不會有今天,你是自作自受,活該!”
“兒子,你要堅持住,天一亮,媽就來救你!”
無計可施的彩雲急得團團轉,他想到了發財走時的囑咐,有事找發福商量,她帶著手電去水利工地找發福。
工地離這裡有十裡開外,這個工地彩雲雖然去過一次,但夜間隻能識彆大體的方向,直到吃早飯時才在工地食堂找到發福。
“嫂子,你怎麼過來了?”
彩雲把玉強的事和發福說了,發福安慰彩雲道:“你彆著急,先把這碗稀飯吃了,讓我想一想。”
“我帶回去給孩子們吃。”
“不行,各個路口都有人盤查,工地的飯和糧很難帶出去。”
發福轉了兩圈回來跟彩雲說:“前不久,大隊李會計肚子疼是我背他到醫院去的,我去找找他,請他幫個忙。”
“楊書記會聽他的嗎?”
“應該會,他妹妹和楊書記有那種關係。”
“那快找他去。”
李會計很爽快的答應了,三人一起趕到大隊部,見到楊書記後得知,玉強已被關進燕子洞,楊書記說偷種子罪加一等,不能放人。
李會計讓彩雲和發福回避,他單獨跟楊書記談了很長時間才出來,高興地對彩雲說:“走!我們去燕子洞,這是書記的批條,同意放人了。”
西山腳下的燕子洞,雖然洞口不大,但裡麵又寬又深,這兒後來變成公社和大隊關押壞分子的綜合場所。
看守人員接過書記的批條,帶著他們拐進了一個狹小陰暗的空間,發現有一個鐵柵門,據說這裡是專門關押偷糧和外流逃荒帶頭人的地方。
看守人員開門後,彩雲打開手電大聲地喊:“玉強,你在哪?媽救你來了!”裡麵除了清脆的水流聲外,什麼聲音也沒有,彩雲和發福順著水溝向前找,彩雲不知是害怕還是寒冷,不由自主地打了幾個寒顫。
沒走多遠,彩雲終於聽到“媽!”一個很微弱的聲音,彩雲應聲而至,看見玉強在水溝的低窪處用下巴搭在水溝的岸邊上,發福立即上前把玉強抱上來,解開繩子,脫掉濕透的衣服,將自己的棉衣給玉強穿上,和彩雲一起把玉強抱回家。
彩雲看見玉強的兩個鼻孔塞滿了牛屎,嘴裡也有牛屎,她用溫水給玉強進行了徹底地清洗。
王紅兵知道後,找到楊書記表示抗議,結果被楊書記訓斥一通,罵他目無組織,乾涉領導決策,王紅兵隻好灰溜溜地離開。
中午彩雲到食堂打飯時,被告知全家四口人停止供飯三天。
彩雲想,孩子們都餓到這個程度了,彆說三天,就是兩天也挺不過去,這顯然是想滅她們全家。
她找到王紅兵,請求他網開一麵,給孩子們留個活路,王紅兵非常嚴肅地對彩雲說:“這是按章辦事,不服可以找楊書記。”
彩雲知道,隊長無權把人關進燕子洞,但有三天以內的扣飯權,即不給飯吃,這是楊書記授予隊長的權力,所以她沒去找楊書記。
彩雲拿著空飯盆回到家,見玉軍趴在門坎上耷拉著腦袋一動不動,她嚇壞了,急忙過去拉著玉軍的胳膊,玉軍抬了抬頭,她懸著的心一下子落地了,她扶起小兒問:“玉軍,你趴在這兒乾什麼?”
“我想回屋裡,可腿邁不過去。”
彩雲讓他扶著牆站起來再邁腿,終於邁過去了,玉軍看看母親笑了。
彩雲跟他說:“兒子,你記住,‘隻要不趴下,就沒有過不去的坎。’”
到了晚上,幾個孩子餓了一天,玉強和玉軍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她擔心這兩個孩子過不了明天。
睡到半夜時,她想到了在西曬場看花生的大頭榔子,這是王紅兵的堂兄王紅雷,是個六親不認的“二百五”,大家都稱他是“活弄頭”,娶個老婆剛一個多月就被他打死了。後來彩雲又給他介紹過一個女的,他嫌那個女的是個啞巴不樂意,如今三十多了,還是光棍一個。
彩雲想如果能弄到一點花生最好,營養價值高,生的就能吃,她決定去試一試。
大頭榔子晚上就睡在倉庫裡,彩雲小心翼翼地來到倉庫門前敲門,她覺得自己的心臟要蹦出來,使勁地按住胸部。
“書記,我來了。”大頭榔子以為是楊書記,開門後見是彩雲,便冷冷地問道:“是你啊,你來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