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麼問你吧,昨天夜裡你二叔是不是上到你們床上去了?”
“我睡著了,不知道。”
“那你聽見有人拍打窗戶和喊叫聲了嗎?”
“聽見了,好像是您。”
“你見過你二叔和你媽在床上打過架嗎?”
“沒有。”
“真的沒有?”
“真沒有。”
“你要跟我撒謊,我就不喜歡你了。”
“真的沒撒謊。”
慶英一直覺得玉蘭跟她比較親,這次發福和彩雲床上的事她是確信無疑,她想借機考驗一下玉蘭是否跟她說實話。
通過剛才的對話,她很難下結論,如果玉蘭對窗前發生的動作和聲音都表示不知道,她可以肯定玉蘭跟她撒謊,現在玉蘭說知道,這應該是實話。
但在實質性問題上她說不知道,慶英想也可能是孩子睡得太死,確實不知道,不過她還是有些懷疑,因為三人睡在一個被窩裡,動靜那麼大、時間那麼長,她不應該不知道。
今年是全麵實行責任田的第一年,各種莊稼漲勢喜人,豐收在即。經曆了那個特彆困難時期之後,這個豐收年來得太及時,如同雪中送炭,人們稱讚這責任田不僅僅是個救命田,更是一個幸福田。
實行責任田後,家家戶戶都沒有閒人,到了秋收季節,五歲的玉軍也成了忙人。
今天,母親和哥哥要把稻把子挑到家門前的曬場上,玉軍的任務就是看護曬場的稻子不讓雞、鴨、豬等給吃了。他手拿一個竹竿,在竹竿的一端拴上一個繩子,在繩子的一端拴了一把稻草,當作他的看護武器,早早的就在曬場進行巡邏,不讓這些家禽家畜入場撒尿、拉尿。
他看見場上有一些雜物,便拿來一個比他長幾倍的竹掃帚進行清除,他抓住掃帚的頂端和中端都耍不起來,隻好抱住底端蹲下去掃,樣子十分滑稽可笑。
發福最近有點忙,彩雲等不及他來幫忙,決定自己挑稻把子。玉強也想試一試,母親覺得他還小沒同意,但玉強堅持要這麼做,彩雲也隻好同意了。
倆人挑著稻把子上田埂時遇到了問題,由於肩上挑著重擔,兩條腿都陷在稻田的泥土中,行走時把腿從泥土中拔出來都很難,現在還要先把一條腿再抬到田埂上,然後要連人帶稻把子一起站到田埂上,玉強和彩雲倆人試了半天都不行,就是上不去。
玉強仔細地觀察了旁邊的誌良叔叔挑稻把子上田埂的情形,發現他抬起右腿,腳踩在田埂上,然後身體向前一傾,再向上一縱,便穩穩地站在田埂上,看起來很簡單。
玉強仿照誌良叔叔的方法又試了試,還是不行。沒辦法,他和母親倆人一人在田埂上拽,一人在下麵向上舉,好不容易才把捆好的稻把子拖到田埂上,幾經周折,稻穗上的許多稻穀都脫落到泥田裡,無法拾起,彩雲感到心痛。
挑稻把子這種重體力活對玉強來說還是第一次,從稻田到曬場有二裡多地。一路上,他不停地換肩膀,右肩壓得酸痛時,就換到左肩上,沒走多遠,又痛得受不了,隻好又換到右肩上,他咬著牙默默地堅持著,一邊走,一邊數著田拐子,終於到了曬場。
彩雲從家裡拿了一個小板凳和一把鐵鍬,在稻田四周的田埂中部各挖一個台階式缺口,在缺口下麵放一個小板凳,終於解決了上不了田埂的難題。
玉強挑第二擔時,兩肩均已被扁擔壓得麻木了,基本上沒有酸和痛的感覺。接著他就給自己增加了重量,可又覺得腰杆子挺不起來,兩條腿直打顫,母親見狀,立即製止了他:“玉強,快放下,挑多了會壓垮你的身子,將來就變成一個廢人了!”
“媽,我什麼時候才能像二叔那樣,一擔能挑二百多斤?”
“彆著急,過幾年就行了。”
“我看您挑把子那麼累,心裡難受,彆人家重體力活都是男人乾,我們家全部靠你一人,我真是沒用。”
“你二叔這幾天忙不過來,要不他會來幫我們的。”
稻把子運到曬場後,還要經過攤場、曬場、翻場、碾壓、起場、揚場等工序,才能得到可以食用的稻穀。
這些工序大多需要一定的外界條件,打下來的稻穀經過幾天的日曬後,需要揚場入倉。
今天是中秋節,晴空萬裡,晚飯後,天空刮起了西北風,發福正好有空過來給彩雲揚場。
揚場首先要看風向,借助風的力量把稻穀和被碾碎的稻葉、癟稻、稻殼分開。揚場時需要把準風向,逆著風頭,用木掀把碾下來的稻粒迎風拋向空中,稻葉像柳絮一樣飄向遠方,稻穀按照飽滿、比較飽滿、癟稻、空殼從前向後依次分布排列。排在前方的是最飽滿的稻穀,用於交公糧,比較飽滿的和癟稻用作口糧。
發福揚場時使用木鍁的角度掌握的非常好,他不是簡單地把稻粒拋向空中,而是靠手腕往外一剪,把拋在空中的稻粒剪成一個扇形,稻粒均勻地散開,形成一道美麗而又深遠的弧線來,風吹掉了稻穀雜物後,稻穀就輕輕地有規則地灑落在曬場上,形成層次分明前高後低的長條形糧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