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消“責任田”以後,彩雲連續兩年青黃不接時都有一個多月沒有糧食吃,隻能靠蔬菜和野菜充饑,如果隊裡再扣糧食,恐怕又要回到之前那個困難時期了,她不敢繼續朝下想。
玉軍聽見學校上課的鈴聲響了,就把牛拴在村西菱角塘的柳樹上,跑到學校低年級教室窗旁聽老師講課,老師發現後,把他轟走了。
後來他就躲在教室窗下偷聽,老師上課時,他把大地作紙,用小木棍作筆,開始他特殊的學生生活。
老師講語文課時,他隻能聽到字的讀音,不知道如何寫,隻好不時地貓著腰抬起頭窺視。
有一次,玉軍正在教室窗下,聚精會神地練習這些生字的寫法時,突然“哎喲”一聲摸著自己的頭站了起來,看見講課的老師正站在自己麵前,手拿一根小木棍又向他頭上打了兩下,然後揪著他的耳朵帶到教室裡:“你是誰家的孩子?為什麼老來搗亂?”
“老師,他是玉強的弟弟,叫玉軍。”班裡的三大頭向老師報告。
“我沒搗亂,我在聽課。”玉軍替自己辯解。
“曹老師,這是張彩雲的小兒子,家裡窮沒錢上學,他想聽你就讓他在窗外聽聽吧。”楊老師看見後,過來說情。
“沒錢上學的孩子多了,都跑來聽課還不亂了套了?”
“你說得太誇張了,這麼多年,他是頭一個,特殊情況關照一下吧。”
“那可不行,影響我講課的思路。”
楊老師拉著玉軍朝外走:“你偷著來聽課,你媽知道嗎?”
玉軍道:“不知道。”
“你為什麼不好好放牛跑來聽課?”
“我覺得學習很有意思,學會一個字,一道算術題,我就特彆高興,特彆開心!”
“我告訴你,以後你可以到教室北麵窗下聽課,那邊沒有門,要是被曹老師發現了,他過去時你就可以看見,提前跑了就行了。”
玉軍點了點頭。
玉強每天下午放學後,總是跑到北河灣去抓魚,他在水中憋氣時間很長,每次潛入水中,隻要能觸及到魚,十有八九能抓住。
然後,在河邊折一段柳枝,將柳枝皮剝開,順著朝下一捋,捋到尾部再打個結,就是一個魚串子,將剝光皮的柳枝插入一個個魚鰓裡,就可以提著回家改善夥食了。
九月下旬的一天,彩雲發現王紅兵在隊部和村裡的牆上寫了好多標語,看著這些標語,她覺得可能跟“四清”運動有關。
她想到去年初,大隊召開的全體社員大會上,學習了“四清”運動的“前十條”和“後十條”兩個文件,她聽了半天,也沒聽明白文件的具體內容,因為她對這些並不感興趣,她最關心的是如何搞好生產,儘快解決吃飯穿衣問題。
“四清”運動已經講了兩年多了,彆的縣早就全麵鋪開了,這裡一直沒有動靜,彩雲覺得這陣風可能就要過去了,現在王紅兵的這個舉動,讓她意識到這裡的“四清”運動馬上就要來了。
直到這時她才明白,“四清”運動就是中央在全國城鄉開展的社會主義教育運動,又叫城鄉社教運動。
彩雲找到發福,覺得原來在祖墳旁挖的那個藏糧地窖很危險,萬一被查出來問題就大了,於是倆人利用幾個夜晚悄悄地將這個地窖給填埋了。
果然不出所料,沒幾天,縣裡的“四清”工作組先遣部隊一行三人來到王家峪大隊,大隊的幾位領導早早都來到大隊部,王紅兵更是忙前忙後,帶著工作組的三位同誌到隊裡的各家各戶走訪,幫助他們了解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