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裁軍,你們醫院怎麼樣?”
“原來說保留,最近又說要撤銷,各種消息滿天飛,不知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要是撤銷了,你提乾會受影響嗎?”
“不會,可以把任命下到彆的單位去。”
“那就好,你上次在信中提到的小吳,你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有點。”
“喜歡他什麼?”
“他不但長得帥,而且人也很本分,聰明好學,勤快能乾,也是農村人,跟他在一起,心裡覺得踏實。”
“她喜歡你嗎?”
“感覺是,但沒有明說。”
“作為女孩子,這個歲數也不算小了,如果真的喜歡就主動點。”
“我不知他是怎麼想的?萬一他沒這個意思,就太尷尬了。”
“他不是二嬸的助理嗎?你可以讓她側麵了解一下。”
“這種事我不想跟她說。”
“為什麼?”
“她越來越沒長輩樣,不管多難聽的話,她都說得出口,我真受不了。”
“那就找個機會試探他一下。”
“我想等提乾的事定下來再說。”
“這樣也好。”
“奶奶急著想見你,我們先回去吧。”
“好的。”
不僅是玉蘭和玉軍,就連彩雲也沒想到樹傑會變成這個樣子,當她聽到樹傑喊她奶奶時,禁不住熱淚滾滾,連忙摟住他:“孩子,這些天你是怎麼過來的?”
奶奶的這一問,讓他又回到了那個令他終身難忘的夜晚……
悲痛欲絕的樹傑衝出大門,跑到母親的墳前,趴在墳頭上放聲大哭:“媽,我不想活了,您帶我走吧,走得越遠越好……”樹傑語無倫次地說著。
不一會,他聽見奶奶的呼喊聲:“樹傑,你在哪?快回來,奶奶有話跟你說!”
緊接著,他又聽到父親和小董這兩個可惡的人在呼喊他,他立即停止了哭泣,迅速離開了這裡。
兩天後,他來到了合肥,想再看看這座令他無限懷念的母校,這裡留下了他和同學們的歡聲笑語,還有令他十分敬佩的老師們,在稻田養殖甲魚方麵給予了熱情的幫助和指導。
他擔心被彆人認出來,便買了口罩和墨鏡戴上,他覺得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是那麼親切,那麼令人流連忘返,但他覺得這一切都跟他沒關係了。
他對南京有一種特彆的感受,因為家中養殖的甲魚和種植的綠色水稻基本上都銷往這裡,特彆是上次和奶奶一起到這裡進行商務洽談時,這裡的經銷商對稻田養甲魚表現出來的濃厚興趣,讓他印象深刻。
但他來到這裡後,又覺得這些都沒有意義了,因為母親已經不在了,父親已經有了新的家,而且是他無法麵對的家,他可能再也回不去了,自己的家在哪裡?他仰望著天空,深深地歎了口氣。
這些日子,他沒有住過旅館,也沒有進過飯店,餓了就在街邊買幾個饅頭或包子充饑,困了就在附近的車站或碼頭與幾個乞丐混在一起,但他們覺得他屬於另類,總是排擠他。沒辦法,他隻好睡在離他們稍遠一點的地方。
一天傍晚,他漫步在莫愁湖畔,當他俯下身子,想用湖水擦把臉時,猛然發現自己的頭發全白了,他難以相信,待水麵平靜下來後,又仔細觀察一番,最終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當他走近鬱金堂時,一首非常熟悉又動聽的歌聲飄然而至,讓他為之振奮,特彆是最後幾句,他最喜歡:
……
自古人生多風浪,
何須愁白少年頭。
啊莫愁啊莫愁,
勸君莫憂愁。
這首《莫愁啊莫愁》,樹傑不知聽過多少次,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的感受,特彆是那句“自古人生多風浪,何須愁白少年頭”,似乎就是專門對他說的,他覺得不能再這樣頹廢下去,應該立即振作起來,人生的路還很長,要做的事還很多。
他想到了那些破殼而出的小甲魚,想到了生態農業給人們帶來的幸福,想到了母親還在期待他為她報仇申冤,想到了……於是,他就毫不猶豫地撥通了奶奶的電話。
彩雲含淚聽完樹傑的講述,拉著他的手說:“回來就好,見到了你,我的腦子一下子就清醒了,渾身都感到輕鬆了,我感覺我的病徹底好了,麻個就出院。”
玉軍笑了:“樹傑,你聽見了吧?治療你奶奶的病,隻能靠你這樣的靈丹妙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