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之卵。
既然維娜都能夠偶然的遇到這種東西,作為人類世界秩序的掌控者,毋庸置疑的身居高層的聖女,劍聖。這兩個存在自然是知道絕望之卵的。
“姑且讓我問一句,在過去的能夠找尋到的記載當中,在過去的魔王討伐的歲月當中,有存在這個東西嗎?”
維娜雖然是在詢問,但她的言語之中根本聽不出來那個意思:“如果是我的話,要創造新秩序,新法則,那肯定是因為新世界就要到來了。絕望之卵正是魔王打算建立新秩序的道具,我不認為人類還有很多時間。很有可能,這就是最後一次。”
哥特蕾婭麵色難看:“儘管這聽上去像是你的推測,但,聽起來實在是一件讓人高興不起來的事情。”
她雖然沒有對維娜了解到那種程度,卻也知道,維娜不是那種會危言聳聽,編造一些虛假事實來欺騙她們的人,最主要的是,她沒有這樣做的理由。
“我雖然不是一個溫柔的人。”維娜對自己的評價並不高,“但多少還是有那麼一些溫柔,希望人類,眾生,在終焉到來之前,能夠度過幸福的命運。哪怕隻是自娛自樂也好,至少曾經一度擁有幸福,我不認為這是一件糟糕的事情……但是既然你們一定要問,那我便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你們,你們可以不相信,畢竟這隻是我對深淵之水解析之後獲得的結果。”
米朵妮注意到,這位魔女雖然表情和語調很平靜,但是她的手卻不由得握成拳頭,很是用力。
顯然,她並不像是她表麵看上去那麼平靜。
米朵妮的視線不由得落在了一旁的維紮德身上。
是因為這個少年嗎?
事實上,無論是哥特蕾婭,還是米朵妮,都很難接受這樣的結果,畢竟,今天她們是來請求援軍的——從未做過這樣的心理準備。
就像是你和隔壁班的人發生衝突,要打架,你來搖人,然後你搖的這個人突然給你說。
“所有人都會死。”
你肯定是直接懵了。
我就打個架怎麼全都要死?
此時此刻,哥特蕾婭和米朵妮就是這樣的感受,驟然得知這個消息,如果是其他人,她們絕對不會相信,但在這裡說話的是魔女。
是輕而易舉就戰勝了哥特蕾婭的魔女,是壓製了整個神聖之城,當著米朵妮的麵殺死了她自己騎士的魔女。
不同的人,說出的話語,具備不同的重量。而魔女顯然就是那種——重量近乎於無限的存在。
“那……既然如此的話,我們所做的一切……難道都是……”
哥特蕾婭看起來相當動搖。
維娜其實是知道的,畢竟,即便是已經過去了許多年,作為人魔混血兒子的維紮德都已經十三歲了。
哥特蕾婭仍然記得當初在她和將軍的主導之下,進行的人魔混血的實驗。
她可以有很多給自己開脫的借口。
譬如說她隻是劍聖,又不是智者,人類當中有那麼多擁有智慧的人,他們都沒有分辨出那位先知的預言,那麼自己又如何分辨得出?更何況,她隻是計劃的執行者,真要說有罪,應該是計劃的製定者吧?人用刀殺人,肯定是判人有罪而不是刀有罪,刀隻是一個工具。
又譬如說,當初做這個事情的又不隻是她一個人。有那麼多人支持她,更何況,她是為了這個世界在奮鬥啊!為了這個世界在犧牲啊!
即便是有這樣多可以開解自己的理由,即便是有這樣多可以讓自己過得更輕鬆的理由,哥特蕾婭仍然被困在那一段過去當中,她仍然無法忘記那些人魔混血痛苦的悲鳴,她對維紮德儘心儘力的教導,未嘗沒有要補償那一份愧疚的想法。
這也是她在神聖之城,給了維娜一拳的理由。這也是她斷言維娜“不正確”的理由。她認為彼時的維娜在做和她過去相同的事情。
但無論如何,她也仍然在向前邁進,她也仍然為了這個世界在向前邁進。
可從維娜這裡得到的事實,幾乎在否定她的所有,否定她所有的努力,否定她所有的堅持——如果維娜所說的是真的,那她就隻是在虐待同族,那她所做的事情,就隻是單純的罪惡。
這足以摧毀哥特蕾婭至今為止所積累的所有信念,讓她自己背負著那份罪孽前行的理由,全都不存在。
這也是維娜不願意開口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