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的公寓樓異常安靜,霖川衝鋒衣加休閒褲,沒打發蠟的短發蓬鬆,比他平時的律師正裝閒散許多。
他大喇喇坐在樓道台階上,腳邊躺了隻行李箱,拿出手機撥了蕭謝的電話。
“敲了半天門也沒人應,你最親愛的表哥到了快來迎接~”
話剛說完,自己都覺得變味,狡黠咧了咧唇,露出漂亮的白牙。
“我不在家。”
電話那頭,蕭謝聲音微喘,霖川立即腦補了一段18禁,調笑問,“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和你家古典美人幽會了?”
蕭謝從蕭宏惜家搬出後,婉拒了霖老的邀請,租了這處公寓,不大不小,夠他一個人住,最重要的是地段離蘇清家不遠。
“在樓下公園,現在回來。”蕭謝在夜跑,沒在意霖川的話裡有話,他放慢步子往回去的方向走,調整了呼吸又說,“找我什麼事?”
霖川可憐巴巴,“被老爺子趕出來了,借你家住兩天。”
“……”蕭謝擰眉,“好好的年不過了?”
今晚除夕。
霖川眉一沉突然來了氣,“法治社會!我們家‘一言堂’真是越活越不像話了!敢給我包辦婚姻!他兒子媳婦縱著他,我可不慣著這老頭!毛主席他老人家曾說過,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我這次要同他鬥爭到底!”
聽著電話那頭義憤填膺,蕭謝腳步停駐,回頭瞥了一眼五十米外的三岔路口,剛才跑步路過兩次。
第一次經過時,壞了路燈的角落停著一輛破舊的麵包車,藏在暗處,不仔細看很容易被忽略。
十分鐘後第二次路過,麵包車卻不見了。
還挺蹊蹺。
這處公園,入口都有大理石墩攔截機動車輛進入,外圍又有灌木圍成的牆,麵包車的存在有些突兀。
倒不是蕭謝多疑,高一剛回國那陣,一輛桑塔納蓄意撞他的經曆教他往後不得不多留一個心眼。
事發突然,他當時忙著避開,沒來得及看清司機的樣子。
而當時空闊的路上正巧有位外賣小哥騎著電瓶車路過,或許因為他的出現,桑塔納失手後,司機很快踩了油門離開了現場。
根據外賣小哥對肇事司機的描述:戴著帽子和口罩,身形清瘦的成年男人,這使得蕭謝不得不聯想到當年蕭老爺子車禍案的肇事司機。
又或許隻是一場巧合,但桑塔納司機當時想要他命的事是真。
不想打草驚蛇,這件事蕭謝對蕭家隻字不提,就連霖老給他安排的保鏢也被蕭謝撤了。
既然有人按捺不住,那就引蛇出洞,順藤摸瓜。
謝家的孩子自小教導獨立堅韌,謝菲認為自己是失敗的,對蕭謝的要求更加苛刻。
在英國期間,除了必修的戶外課程,蕭謝還要接受搏擊體係中的體能訓練。
這就是為什麼他的體格相對於同齡人更為強韌。
母親的安排,蕭謝從不說個‘不’字,可就是因為他乖順到從不讓謝菲操心,使得謝菲最終的離開顯得更無牽掛了。
而謝菲卻忽略了謝家人另一大特質在蕭謝身上淋漓儘致的體現——血液裡對挑戰與刺激的瘋狂偏執。
蕭謝的曾外祖父與外祖父,都曾是商戰場上遊刃有餘的傳奇,當商戰的刺激已經不能另他們得到滿足時,海上冒險與飛行挑戰便成了他們新的極限追求,卻最終都在年輕時葬送了性命。
可能,這就是謝家人短壽的宿命。
蕭謝潛意識裡也不介意一場以性命為賭注的競賽,而他想探究的是十四年前整件事情的真相,從而排除他逐一清算的名單裡會有漏網之魚。
此刻看著空蕩蕩的三岔路口,他覺得是自己多疑了,繼續往回去的方向走。
藍牙耳機裡霖川還在說話,講到憤憤不平時,蕭謝不得不回應他一聲。
卻在這時,一聲突兀的引擎發動聲自前方傳來,刺目的遠光燈打向蕭謝,閃得他下意識偏過頭,用手遮擋。
灌木從將這裡圍成了並不寬敞的走道,機動車的聲音迅速逼近,像是衝著他而來!
蕭謝隻能往回退,同時不認為自己僅憑兩條腿,能在這段不算短的通道裡跑過後麵追過來的四個輪子。
“霖川!”蕭謝喝止了還在電話那頭嘮叨的霖川,“公園東出口,開車速來!”
強烈的遠光燈效應令蕭謝看不清周圍。
好在他記憶力與方向感不錯,知道剛走過的地方哪裡有樹叢,哪裡有小路,他需要一些障礙物幫他爭取時間。
霖川聽到電話背景聲在一段強烈雜音後突然沒聲了,他直覺大事不妙,迅速下樓,行李箱也顧不上,四五個台階並作一步,到門口時大長腿一躍便跳進了敞篷捷豹,引擎發動後車子似箭一般衝出。
蕭謝在麵包車撞上的關鍵縱撲滾進了草叢,剛脫離遠光燈的範圍,他的瞳孔由明切暗還沒適應。
突然有人抓住他胳膊拉了一把,陌生男人拉著他喊,“快跑!”
蕭謝跟著跑了起來,適應了黑暗才看清幫他的男人身形魁梧,手上拿著一根好似鐵棍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