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灼目,金芒落在禦筆親提的匾額上。
映得「杜府」二字,耀眼奪目。
杜明琬一身男裝,跪在堂前:“女兒今日便要啟程去書院了,願父親母親,康寧喜樂。”
杜致禮叮囑:“琬兒,照顧好自己,切記不可暴露女兒身。”
丫鬟紫蘇紅著眼眶,攥緊行囊:“姑娘從小嬌貴,雖說提前打點過,可書院裡畢竟全是男子,若被人發現可怎麼好?”
“怕什麼?”杜明琬眨眼一笑,“不是還有承聿哥哥照應麼?”
山路崎嶇,杜明琬卻走得輕快。
“姑娘慢、慢些!”紫蘇氣喘籲籲追上,“馬車不坐便罷了,您非要走這荒僻小路嗎,萬一遇上歹人……”
話音未落,杜明琬猛地頓住腳步。
百米外的老桃樹下,躺著一個人。
那人渾身是血,半張臉掩在陰影裡,杜明琬強忍懼意,一步步走近那個血人。
“姑娘,彆過去,危險!”紫蘇嚇得瞪圓了眼睛,急忙驚呼,卻也攔不住她。
“喂!”明琬緩緩靠近,撿了根木棍朝那人戳去,“你還活著嗎?”
落英紛飛間,她終於看清這個男人的臉——玄衣淩亂,鼻梁高挺,眉眼深邃鋒利。
此刻他闔著眼,竟透出幾分罕見的脆弱。
杜明琬正看得出神,男人突然睜眼。
四目相對的刹那,明琬心頭猛地一跳。
“吵死了。”男人冷漠轉身,“滾。”
明琬漲紅了臉,聲音發顫:“你,你渾身是血......”
“不全是我的。”他漫不經心地拂去臉上的花瓣,“不過是幾日未眠,有些累,在此小憩罷了。”
見他作勢又要睡去,杜明琬急得去拽他衣袖:“可這傷口若不處理......”
“你怎麼那麼愛多管閒事。”
男人突然坐直,玩味地打量她,“我懂你們這種人。見死不救會良心不安是吧?行。”他伸手,獅子大開口,“給我三百兩,我自己去看大夫。”
“我......我沒那麼多錢。”
靈光一閃,杜明琬解下腰間象牙折扇:“那這個先抵給你?”
男子接過折扇時指尖一頓。
扇骨溫潤如玉,扇麵題著當朝大儒的真跡。
這哪是尋常物件?
“行吧。那就你來吧。”他伸出手臂,任她笨拙包紮。
“兄台氣度不凡,是書院裡的學子嗎?若是累了,為何不回齋舍休息?”
“因為我無處可去……”他抬眸,看向天空。
“什麼?”明琬沒聽清。
“沒什麼。”男人突然湊近,“倒是你,怎會有……姑娘家的物件?”他甩了甩吊著的桃色流蘇扇墜。
大意了!
杜明琬驚得噎住,草草纏好布巾轉身就跑,男子嗤笑一聲,看著她倉皇的背影,懶洋洋靠回桃樹下。
不多時,她與紫蘇到達書院。
門前古樹枝繁葉茂,杜明琬眼睛一亮。
與紫蘇道彆後,她直奔齋舍,連行李都顧不上收拾,掏出書卷就往地上一坐,埋頭讀了起來。
陽光透過廊簷,照在她繡著金線的衣擺上。
“琬兒!怎得剛到就讀書?”一道清朗聲音從頭頂傳來。
紅衣少年蹲下身,笑吟吟與她平視。
“承聿哥哥!”杜明琬驚喜抬頭。
容承聿揉了揉她發頂:“到了書院怎麼不先找我?”
“正要去找你呢!”杜明琬耳根微紅。
“騙人。”容承聿戳穿她,“肯定又讀書讀得入迷了。”
杜明琬眼睛彎成月牙:“承聿哥哥,我可想你了。”
這話像塊石子,“咚”地砸進容承聿心湖。他呼吸一滯,隨即笑道:“就會耍嘴,我本是來興師問罪的,這下沒脾氣了。”
杜明琬俏皮地眨眨眼。
容承聿隨手撿起本書,靠著她坐下:“今兒晚上有燈會,去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