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軒抬起頭,目光清澈而坦誠:“父皇教誨,兒臣銘記於心。兒臣明白,兄弟齊心,方能穩固江山。兒臣今日之舉,並非為了炫耀武力,隻是想讓那些心懷不軌之人知道,大周的儲君,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兒臣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了穩固東宮,更是為了穩固父皇您親手締造的江山社稷。”
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既有儲君的擔當,又充滿了對父親的孝道。
李承業緊繃的臉色,終於緩和了下來。他看著眼前的兒子,心中百感交集。他這個兒子,是真的脫胎換骨了。
“你能這麼想,朕心甚慰。”他歎了口氣,“去吧,今夜你是主角,莫讓群臣久等了。”
“兒臣告退。”
從禦帳出來,被晚風一吹,李軒才發覺自己後背竟起了一層薄汗。應付這位雄才大略的父親,比對付一頭瘋熊要累得多。
他沒有再回宴會,而是獨自一人,朝著行宮後方的一片小湖走去。
月光如水,灑在湖麵上,波光粼粼。
湖邊,一道纖秀的身影,正靜靜地佇立著,仿佛已經等了許久。
是蕭凝霜。
她換下了一身華服,隻著一襲素色長裙,月光為她鍍上了一層聖潔的光暈,美得不似凡人。
李軒走了過去,在她身旁站定。
“恭喜殿下。”她率先開口,聲音清冷,卻不似往日那般拒人於千裡之外。
“同喜。”李軒看著湖麵,“若無太子妃的堪輿圖和指點,今日躺在那裡的,或許就是我了。”
蕭凝霜沉默了片刻,轉過頭,那雙秋水般的眸子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明亮。
“‘以聲奪誌,以點擊虛’……那真是古籍上記載的?”她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李軒也轉頭看她,四目相對。他從她眼中,看到了純粹的好奇,而非試探。
他忽然不想用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去敷衍她了。
“或許吧。”他笑了笑,笑容裡帶著一絲神秘與滄桑,“也或許,是我在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做的一個很長很長的夢裡,學到的。”
這句沒頭沒尾的話,讓蕭凝霜微微一怔。她沒有追問,隻是若有所思地收回了目光。這個男人身上的秘密,似乎比她想象的還要多。
“你從不為自己辯解。”她換了個話題,聲音很輕,“無論是朱雀大街,還是前些日子的流言。”
“辯解,是弱者的言辭。”李軒看著湖中那輪皎潔的明月,“當你的力量和功績足夠耀眼時,所有的汙蔑,都會變成笑話。與其費力去擦掉身上的泥點,不如直接換上一身,用日月星辰織就的錦袍。”
這番話,如同一道驚雷,在蕭凝霜的心中炸響。
她出身將門,父親蕭淵常教導她,戰場之上,實力為王,隻信手中劍,不信敵人言。她以前總覺得這話太過霸道,此刻,從李軒口中聽到這番如出一轍的道理,她才恍然大悟。
原來,真正的強者,從不屑於言語的交鋒。
“我父親……也常說類似的話。”她低聲說道,“我以前不懂,現在,有些懂了。”
夜風漸涼,吹起了她的發絲和裙角。
李軒注意到她單薄的衣衫,很自然地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了她的肩上。
蕭凝霜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那帶著他體溫的衣袍,將她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一股陌生的、屬於男子的氣息,縈繞在鼻尖,讓她心跳漏了一拍。
這一次,她沒有像以前那樣抗拒地推開,而是默默地,將衣袍裹緊了一些。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站著,誰也沒有再說話。
湖麵倒映著天上的明月,也倒映著他們並肩而立的身影。他們之間的那份“冰火盟約”,似乎在這一刻,被注入了某些契約之外的東西。
那盟約中的“冰”,依舊堅固,是他們彼此冷靜的利用與合作。
可那“火”,卻不再僅僅是政治的野心之火。它似乎,變得更溫暖,更私人,也……更危險了。
李軒看著身邊女子在月光下絕美的側臉,心中忽然冒出一個念頭。
這筆交易,好像越來越複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