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源自靈魂深處的凶獸咆哮,裹挾著焚儘萬物的暴戾,在密閉石室中轟然炸開!聲浪如有實質,狠狠撞在冰冷的石壁上,激起沉悶的回響!懸掛的幽藍燈盞瘋狂搖曳,光芒明滅不定,將壁上扭曲的星宿圖案和角落裡浸泡在藥液中、形態詭異的標本影子拉扯得如同群魔亂舞!
雲夙端著墨玉碗的手,穩如磐石,紋絲未動。碗中那沸騰翻滾、散發著甜腥惡臭的毒血,竟被這咆哮聲浪激得向上猛地一湧,幾滴粘稠的暗紅毒液濺出碗沿,“滋啦”一聲落在寒玉床沿,瞬間蝕出幾個細小的凹坑,騰起刺鼻的青煙!
他那雙萬年冰封的寒眸,瞳孔驟然收縮如針!不再是單純的興味或探究,而是掠過一絲極淡、卻無比真實的——驚悸!如同深淵中的掠食者,首次遭遇了能撼動其存在的威脅!
但這驚悸隻持續了電光石火的一瞬,便被更洶湧的、近乎狂熱的貪婪與掌控欲瞬間淹沒!他死死盯著我緊握匕首、鮮血淋漓的右手,盯著那異獸圖騰貪婪吸吮我鮮血、仿佛活物般微微起伏的鞘身,眼中的寒冰仿佛被點燃,燃燒著發現稀世珍寶的烈焰!
“好!好一個凶兵之靈!好一個血脈相契!”他的聲音第一次失去了那份絕對的清冷,帶上了一絲難以抑製的微顫,是極致的興奮!“竟能引動如此凶煞之氣,反衝蝕骨毒血!天助我也!”
他非但沒有後退,反而猛地向前踏出一步!端著毒血碗的手,以更快的速度、更決絕的姿態,狠狠朝我的唇邊灌來!碗中毒血因他劇烈的動作而劇烈翻騰,濃烈的死亡氣息如同實質的毒蟒,率先撲入口鼻!
**就是現在!**
體內被那凶戾暖流點燃的、源自母親血脈深處的最後一絲不屈,混合著對雲夙刻骨的恨意,在死亡的絕對壓迫下,轟然爆發!那不是理智的驅使,是絕境中野獸般的本能!
攥著匕首的右手,掌心崩裂處鮮血狂湧,被那異獸圖騰瘋狂吞噬!一股遠比之前更狂暴、更灼熱、帶著焚天煮海般毀滅意誌的力量,順著血脈逆衝而上,蠻橫地撞開了金針寒氣最後的封鎖!這股力量如此凶戾,以至於我右臂的皮膚下,瞬間浮現出清晰的金紅色火紋,如同岩漿在皮下奔流!
**吼——!**
第二聲咆哮,不再是單純的聲浪,而是裹挾著這股焚滅一切的凶煞之氣,直衝那灌到唇邊的墨玉碗!
**轟!**
無形的力場再次爆發!這一次,不再是簡單的彈開!
墨玉碗中沸騰的毒血,如同遭遇了無形的巨錘轟擊!
“砰——!”
堅硬的墨玉碗,竟應聲炸裂!
粘稠、腥臭、蘊含著百毒精華的暗紅毒血,如同被引爆的汙穢之花,轟然四濺!大部分毒血被那狂暴的力場狠狠推回,劈頭蓋臉地潑向猝不及防的雲夙!
“哼!”一聲壓抑的悶哼!
雲夙反應極快,素青色的衣袖閃電般拂起,帶起一片青濛濛的光暈,試圖阻擋。但那毒血蘊含的腐蝕之力何其霸道,又是在如此近距離、被凶煞之力加持下爆發!
“嗤嗤嗤——!”
刺耳的腐蝕聲密集響起!雲夙的袖袍瞬間被蝕穿無數孔洞,粘稠的毒血沾染在他裸露的手背和小臂皮膚上,立刻騰起縷縷灰綠色的毒煙!他那萬年不變的、清絕出塵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極其細微的扭曲,是劇毒侵蝕皮肉帶來的痛楚!他身形疾退數步,素青的衣袂沾染了大片汙穢的暗紅,狼狽不堪!
而仍有小部分未能被完全阻擋的毒血,如同擁有生命的毒蟲,濺落在我的臉上、脖頸、胸前!
“滋啦——!”
皮肉被瞬間腐蝕的劇痛,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下!比蝕骨水更甚!這劇痛混合著毒血中蘊含的狂暴混亂的凶煞意念,如同千萬根燒紅的毒針,狠狠紮入識海!
“啊——!!”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衝破喉嚨!身體在寒玉床上瘋狂彈動、扭曲!皮膚被腐蝕處瞬間變得青黑潰爛,而體內,那剛剛爆發的凶戾暖流,仿佛受到了致命的挑釁和滋養!
那柄烏沉匕首的震動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狂暴!鞘身上的異獸圖騰,貪婪地吸吮著濺落其上的毒血和我掌心湧出的、混合著金紅絲線的鮮血!一股冰冷、混亂、帶著無儘怨毒和毀滅欲望的洪流,混合著凶兵本身的暴戾,如同決堤的冥河之水,順著血脈倒灌而入!
**吞噬!**
一個冰冷、貪婪、非人的意誌,在意識深處轟然炸響!它無視了金針寒氣,蠻橫地撞上盤踞在心脈骨髓的牽機引毒素!如同兩頭史前凶獸在體內最脆弱的戰場上展開了最原始、最血腥的撕咬!
“呃…嗬嗬…”喉嚨裡發出破風箱般的抽氣聲,身體時而如墜冰窟般僵硬青紫,時而又如同被投入熔爐般皮膚赤紅滾燙!皮膚表麵,青黑色的冰霜與金紅色的火焰紋路瘋狂交織、湮滅、再生!每一次衝突,都帶來筋骨欲裂的劇痛和靈魂被撕扯的眩暈!
這突如其來的劇變,讓那兩名藥王穀弟子都僵在了原地,冰冷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類似“驚愕”的表情。
雲夙穩住身形,看著自己手背上被腐蝕出的、正迅速蔓延的青黑色毒痕,又猛地抬頭看向寒玉床上如同被無形力量反複蹂躪、氣息混亂瀕臨崩潰的我。他眼中那因狼狽而生的怒意,瞬間被一種更深的、近乎病態的狂熱所取代!
“竟能引動凶靈反噬毒煞…強行衝撞牽機核心…好!好!”他連道兩聲好,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啞,完全無視了自己的傷勢,“此等容器…此等凶兵…千古難尋!”
他眼中再無絲毫猶豫,隻剩下孤注一擲的瘋狂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