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謀不再看他們,目光重新落回熊淍和嵐的身上。他微微眯起了眼睛,似乎在仔細打量熊淍護住嵐的姿態,那眼神銳利得像是要把熊淍刺穿!
熊淍隻覺得一股無形的壓力撲麵而來,後背的鞭傷和額頭的傷口都在突突直跳,冷汗瞬間浸透了破爛的衣衫!他咬緊牙關,毫不退縮地迎著鄭謀的目光,儘管身體因為劇痛和壓力而微微發抖,但他護住嵐的手臂卻收得更緊,像一塊頑石。
鄭謀盯著熊淍看了足足有幾息的時間,那眼神複雜難辨,似乎在評估著什麼,又像是在權衡……
礦洞裡死寂一片,隻有油燈燃燒的劈啪聲和奴隸們壓抑的呼吸聲……
終於,鄭謀的嘴角再次微微動了一下,這次似乎是一個極其隱晦的冷笑。
“哼!”
他鼻腔裡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哼,不再多言,轉身,對著身後陰影處揮了揮手。
兩個同樣穿著深青色勁裝、麵無表情、眼神冷漠如刀的漢子立刻從陰影中走了出來。他們步伐沉穩,動作利落,顯然是鄭謀的親隨護衛。
“帶走。”鄭謀的聲音毫無波瀾,簡單地下令。
那兩個護衛立刻上前,動作粗暴地撥開熊淍護著嵐的手臂,如同鐵鉗般,一左一右架住了嵐那瘦小僵硬的胳膊,毫不費力地將她拖了起來!
“不!放開她!”
熊淍目眥欲裂!所有的恐懼都被瞬間爆發的憤怒和絕望衝垮!他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困獸,猛地從地上彈起,不顧一切地撲向那兩個護衛!
“滾開!”一個護衛頭也不回,反手就是一記沉重的肘擊,狠狠撞在熊淍的胸口!
“呃啊!”
熊淍隻覺得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傳來,胸口劇痛,眼前發黑,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般向後倒飛出去,重重摔在冰冷堅硬的碎石地上!五臟六腑都像是移了位,喉頭一甜,一股腥熱的液體湧了上來!
他掙紮著想要爬起,卻被一隻穿著硬底皮靴的腳狠狠踩住了肩膀!是另一個護衛!那冰冷的靴底如同巨石,將他死死地釘在地上!力量懸殊得令人絕望!
“嵐!”
熊淍嘶吼著,眼睜睜看著嵐像一具沒有生命的玩偶,被那兩個護衛毫不憐惜地拖行著,帶向坑道深處那片更濃重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她的雙腳在粗糙的地麵上拖出兩道淺淺的痕跡,頭發散亂地垂落,遮住了她的臉。
鄭謀最後瞥了一眼地上徒勞掙紮、嘴角溢血的熊淍,眼神裡沒有任何波瀾,隻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冷漠,如同在看一隻微不足道的螻蟻。他不再停留,轉身,帶著那兩個護衛和無聲無息的嵐,邁入了礦洞深處那濃得化不開的黑暗之中。腳步聲漸漸遠去,最終被黑暗徹底吞沒。
“看好他!”鄭謀冰冷的聲音如同遺詔,從黑暗中遠遠飄來,砸在王癩子和監工們的頭上,“再出半點紕漏,你們知道下場!”
王癩子如蒙大赦,又驚魂未定,對著黑暗消失的方向連連躬身,口中不住應承:“是!是!鄭管事放心!小的明白!明白!”
坑道口的光線似乎隨著鄭謀一行人的消失而黯淡了幾分。那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稍稍散去,但留下的卻是更深沉的恐懼和寒意。
王癩子直起身,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心有餘悸地看了一眼鄭謀消失的方向。隨即,他猛地轉過頭,臉上殘餘的驚懼瞬間被十倍的凶狠所取代!所有的怒火和剛才在鄭管事那裡受的窩囊氣,此刻如同找到了宣泄口,全都集中到了地上那個半死不活的小子身上!
他幾步衝到被護衛踩在地上、嘴角淌血的熊淍麵前,臉上橫肉扭曲,眼中閃爍著毒蛇般的光芒,帶著一種被壓抑後徹底爆發的殘忍快意!
“小雜種!都是因為你!害老子差點丟了性命!”他咬牙切齒,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充滿了怨毒。他猛地抬起腳,這一次,不再是踩肩膀,而是朝著熊淍的肚子,狠狠踹了下去!
砰!砰!砰!
沉重的皮靴如同鐵錘,一下又一下,狠狠撞擊在熊淍柔軟的腹部!劇痛如同海嘯般瞬間淹沒了他的意識!他身體痛苦地蜷縮起來,像一隻被煮熟的蝦米,每一次重擊都讓他眼前發黑,胃裡翻江倒海,幾乎要嘔吐出來!鮮血不受控製地從口中溢出,染紅了身下冰冷的碎石。
“媽的!給老子惹麻煩!讓你反抗!讓你護著那個邪門的小賤貨!”王癩子一邊瘋狂地踹著,一邊發泄般地咒罵著,唾沫星子噴了熊淍一臉,“鄭管事要的是她!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擋路?!給老子去死!去死!”
周圍的監工們圍了上來,臉上帶著殘忍的興奮和助紂為虐的快意,沒有人阻止,反而像是在欣賞一場好戲!奴隸們則驚恐地縮在角落,瑟瑟發抖,連大氣都不敢喘!
熊淍的意識,在劇痛的衝擊下開始模糊、飄散!身體仿佛已經不是自己的,隻剩下無休止的、撕裂般的痛苦!王癩子那怨毒的咒罵聲、周圍監工興奮的呼喝聲、奴隸們壓抑的抽泣聲……
所有的聲音都漸漸遠去,變得扭曲、模糊,如同隔著一層厚重的水幕。
視線開始旋轉、發黑。
就在他即將徹底陷入黑暗的深淵前,一個冰冷、平板、毫無人類情感的聲音,如同鬼魅的囈語,無比清晰地、一字一頓地,直接在他瀕臨破碎的識海深處響起!那聲音……赫然是嵐的!卻比之前任何時候都更近!更清晰!更……令人毛骨悚然!
“血神……已醒……祭品……將臨……”
“下一個……是你……熊……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