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換陸崢開車。夕照日頭打在臉上,不僅照得眼睛睜不開,連腦袋都昏昏沉沉。
薑絨沒開一會兒就困得不行。為了兩人的安全,隻好讓陸崢暫時當一回司機。
足足睡了一路,等到家時,天已經完全黑了。
薑絨睡意闌珊地伸了個懶腰,看向神色如常,一本正經的男人。
不僅想起早些時候在停車場裡對他半開玩笑的那句話。
她當然不是隨口拈來。
她有私心。很大的私心。
不過卻沒指望陸崢能回答,至少沒指望他現在能回答什麼。
然而他卻出乎她的意料。
在聽到她那句半真半假的調侃後,推著的購物車微微一歪,兩個車頭撞到了一起。
她笑吟吟地盯著他的側臉,完全是等著看好戲的心情。
就見男人把頭轉了過來,深邃的眸子帶著從未有過的嚴肅認真。
那聲音仍舊低沉清澈,讓人心動。
“和我在一起不是便宜你。是你受委屈了。”
心臟驀然收緊。
“……我就是隨口一說。”她忙移開視線,不敢再與他對視。那雙深沉如海的黑色眼睛,明明應該那麼危險,一不小心就要被卷入其中,粉身碎骨,萬劫不複。
卻在那一刻,讓她覺得那樣真摯卻可憐。
讓她為自己私心的故意調侃而心虛不已,深深自責。
“這種話不要隨口說。”他語氣仍不減絲毫嚴肅。
讓薑絨徹底成了啞巴。
難道要為此事道歉嗎?
可她這話應該並沒傷害到他的人格和尊嚴吧。她說得明明是便宜了她……
他卻比說自己不好還較真。
“哦……”搪塞過去得了。
卻不承想他竟然還要繼續。
看著身邊有些垂頭喪氣的女人,他俊朗硬冷的五官逐漸籠罩上一層灰蒙蒙的霧氣。
“你很好。”他語氣似鬆緩了許多,大抵是見不得她一丁點的失落難過。哪怕這件事仍需要她嚴肅對待。
薑絨有些沒緩過神來,一雙透亮的眼睛茫然地抬頭看他。
看得他一陣心猿意馬。
卻越發酸澀。
“配得上任何人。”是我……
一個半生都掙紮在沼澤地的人,有幸抬頭能看見白雲和陽光就該知足了。又如何敢去奢望碰到她。甚至把她占為己有。
人要永遠懂得知足。否則老天爺就要把你現在為數不多擁有的也收回去了。
一路無話,薑絨睡得香甜。
餘暉輕撫著她恬靜的睡顏,安寧且溫柔。
美輪美奐,像一幅絕世珍品,讓人移不開眼,丟魂落魄,卻又極度理智地明白,這幅珍品隻能遠觀,而不可褻瀆。
他從未了解,原來一個人能如此心平氣和,仿佛世間萬事萬物都與自己脫離關係。隻有在他副駕駛熟睡的她。
原來隻要能看到她在他身邊如此踏實香甜地睡上一覺,他就已覺得人生已無半點遺憾。
薑絨。
薑絨。
“要不要上去坐會兒?”
將後備箱和後座的東西放好,陸崢準備離開卻被薑絨攔住。
苗苗和小芸在不遠處互相交換眼神,心裡激動到恨不得連兩個人什麼時候結婚,結婚後什麼時候生孩子,孩子叫什麼名字在哪裡上學都想好了。
書店看書買書的顧客各自忙著自己的事,沒人注意到樓梯口一高一低站著的他們兩個。
陸崢立在下麵,微微仰頭看著幾節台階上一身香芋紫色運動服的薑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