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他抱住她,雖然也冷,但沒冷到這副地步,簡直像個冰凍人。他往她懷裡拱的時候,即使隔著兩層衣服,她依舊被凍得瑟瑟發抖。
同時他身上的血全都弄在她裙子上了!
曲妗強忍住不開心,弱弱道:“可以了嗎?”
那少年依舊聽不見,曲妗見他不說話,便也隻好僵硬地坐在那裡,動都不敢動。
突然,他開口:“師姐,你可以摸摸我的腦袋嗎?”
“...哦。”
曲妗伸出手,在他頭上摸了摸,他小心翼翼地蹭了蹭她的手心,一如當年青羽派之時,可憐又病弱。
沈青桉全身冰冷到幾乎感覺不到其他,可在抱住曲妗的時候,卻意外的獲得一絲溫暖。
像個小火爐。
好舒服。
果然,來找師姐是正確的,她真的可以讓他不那麼疼。
他唯一的溫暖就是她,可她卻在溫暖無數的人,青羽派的關書、東方臻、齊玲秀、虛無子,這些人就總往師姐麵前湊。
還有大衍閣的左弘一。
沈青桉剛才還放鬆不少的心情,這一刻突然又大幅度湧上來一堆暴戾之情,他知道是心魔在一旁作祟,想擾亂他然後趁機重新鑽入他體內,但他卻無法控製這種惡劣的情緒慢慢滋生。
師姐的心不在他這裡,她早晚會離開的,對嗎?
沈青桉右手慢慢握住一把冰刃,直指曲妗後腰,但他麵上卻依舊帶著燦爛溫順的笑容:“師姐,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狼狽嗎?”
曲妗已經察覺到沈青桉可能跟人打架打得聽覺喪失了,所以在聽到他的問題後,沒有任何要回答的意思,隻是眨了下眼睛打算聽他繼續說下去。
果然。
他頓了幾息時間,便又繼續冷深道:“因為我想得到你。”
“師姐大概猜到了吧,我知道你是誰,你這樣戲耍我是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嗎?也許是想看我痛苦掙紮的狼狽模樣?我告訴你,永遠不可能,我隻會恨你,然後死死地折磨你。”
“你瞧,我現在就把你抓來了,不是嗎?”
他陰惻惻的笑著:“師姐,你想離開我嗎?很簡單,我入魔之後神誌混亂,為了摒棄一切剝離了幾個魂魄,每月十五都會魔力喪失,聽不見看不見,還是個跛了一隻腳的瘸子,你現在殺了我,很快就可以離開。”
沈青桉說得狠戾無比,可神色卻瞧起來愈發蒼白虛弱,他努力攥緊冰刃,隻要她敢走,他一定立馬殺了她,殺了這個狠心愚蠢刻薄的背叛者。
曲妗越聽,麵上的神色就越複雜。
她承認自己一直到剛才都是恨他的,恨不得咬死他。
可現在她心裡卻是一片蕪雜,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所做的一切真的是正確的嗎?
為了完成原主的心願,為了自己能夠得到複活的機會。
就想把沈青桉趕出青羽派。
她自詡心善,為了能讓他重新拜入修仙界第二大派純陽堂,所以便想儘辦法護住他的名聲和性命,采取欺壓逼迫他的行為。
可她真的心善嗎?
如果沒有她,他也許能在青羽派獲得朋友,以他的天資很快就可以築基、金丹,然後一步步往上,成為人人敬仰的上仙,即使他在日後會殺了沈博遠,但這也是他與沈博遠之間由來已久的私仇。
她真的心善嗎?
曲妗眼睫顫顫的垂下,她鼻尖一酸,這一切都是她的錯,是她的逼迫才讓他墮入魔道,然後剝離魂魄,每月十五承受非人的痛苦和煎熬,目不能視,耳不能聞,渾身冰冷,左腳跛足。
是她的錯。
她是個虛偽的...虛偽的聖人。
她對不起他。
沈青桉聽不見看不見,卻長時間沒有得到任何肢體回應,以為曲妗正在尋找金花鞭要至他於死地,於是冷笑著就要將冰刃刺進她的身體。
這個愚不可及的蠢貨,居然真的以為他還會將全部的真心話都告訴她嗎?
他的魔力雖然銳減,但還是能保留四分之一的,殺死她綽綽有餘。
卻不料,他的懷裡突然多了一片柔軟。
沈青桉微愣,刺向曲妗後腰的冰刃也停住了。
他雖然聽不見,卻能感覺到耳邊有一團熱氣在撲灑,師姐似乎在對他悄悄說著什麼。
是說心疼他嗎?
是說這輩子都不離開他嗎?
還是...
還是說,喜歡他?
沈青桉心臟開始狂跳,全身骨頭被敲碎又立馬被拚接起來的疼痛都比不上這一次心悸,他貪戀地縮在師姐的懷裡,麵色依舊很冷,可眉梢眼角卻又帶著點點愉悅滿足。
“師姐。”
“這輩子,都彆再丟下我了,我什麼都聽你的。”
曲妗微微閉眼,嗓間轉了許久的‘好’最終還是被她咽下去,慢聲道:“沈青桉,每月十五這件事,彆讓其他人發現了,你會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