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赫揣著自己一觸即潰的心,一步一步,慢慢踱進了清荷院。
他恨!恨四娘為何是這般的愚蠢!恨他五房侍妾,竟然沒有一個賢德之人來阻一阻四娘。
他恨!恨自己為何不是早些跟盛馥把話說開!恨自己緣何一直拖延,未曾散去了那眾蠢婦!
而今,再恨又有何用?再怨又能奈何?劉赫隻覺得心痛難奈,一手始終捂住心口,不得放下。
推開門,未見人。再往臥房而去,但見四娘背對而橫,臥於榻上。
劉赫不想說話,甚至都不想再看見四娘,隻是,一定是要來見上一見,問上一問。如此,才能知將來是否還能成那將來。
四娘夢中忽感威壓之勢,恍若王爺就在眼前。朦朦朧朧醒來,轉身看見劉赫臉色鐵青站於蹋前,頓時如那冷水澆身,一咕嚕滾下榻來,抱住劉赫的腿便哭。
“殿下饒了妾吧!此事本也不是妾的意思!妾隻是做了那出頭之人啊!”
“原是妾遠在北地,心係王爺。聽了下人渾話,才會做下這事啊!”
劉赫氣得肝膽俱裂,心更痛了。
“如此說來,孤還要多謝四娘心係於孤?”
四娘哪裡敢回,愈發哭得傷心,手也抱得更緊。
“殿下看在妾伺候殿下多年,從不曾有過什麼差錯的份上,就饒了妾這一回吧。”
“饒?你倒告訴我怎麼饒?你可知你犯下的是何事?”
四娘一聽,當是劉赫軟了心腸,生機立現。
“妾自知蠢鈍,不當大用,當初府裡娘們都是亂了分寸,實在無法可想,妾就隻能進宮去跟貴嬪娘娘討了這個主意。”
誰知劉赫聞言大怒,一腳踹開了四娘:“你!你這個刁鑽之婦!事到如今,你還要拉上貴嬪娘娘!她是何等聰慧之人,若真是她的主意,怎會這般愚不可及?!”
“當初你說是奉了她的意思南下,如今看來,也是你冒傳!如此,你便是又添一罪!”
四娘吃痛,捂著肚子坐於地上。一把指甲深深扣入手掌:“忍!為今之計就是一個忍字!”
“保命之計隻能用一次,如今要是用了,就再沒以後了!忍!”
想到此,又是撲上前去抱住劉赫:“殿下,妾冤枉!要不是貴嬪娘娘吩咐,妾怎敢啊!殿下!”
“殿下也知妾對娘娘忠心,又是懼怕,妾怎會冒傳娘娘之意?”
“還有,還有那些娘們兒!她們挑唆著妾去討主意,又是挑唆著妾做下這事!這原是她們合起來要弄死妾啊!”
“殿下不信就傳阿壯來問!當日鬨成了什麼情形!妾倒是一人墊了這刀頭啊!”
劉赫疾首蹙額,伸手想去扒開掛於身上的四娘,誰知四娘抵死抱住,越哭越是淒慘。
“妾本來就是個沒見識的!沒有娘娘吩咐,給妾十個膽子,妾也不敢去尋那盛家女郎。”
“且這事原本就是烏龍!妾是白走了一遭!那盛家女郎飛揚跋扈,整日就是那頤指氣使的做派,羞折了我們王府的顏麵啊!”
劉赫再也忍不住,一把扒開了四娘,扔到地上:“你!你!你還白走一遭?!你自取其辱!反倒怨彆人跋扈?!在你口中,貴嬪娘娘要害你,府裡娘們要害你,盛家女郎也要害你!你且問問自己是誰,她們卻都是要害你?!”
四娘此時已是打定了主意,往常她也算是得寵,如今隻要一貫的胡攪蠻纏,劉赫定不會真拿自己怎樣。於是複又撲上,再是抱緊了劉赫的腿。
“都怪阿壯啊!殿下!他說殿下要討那盛家女郎,而那女郎又是個揮霍無度,悍妒凶殘之人,妾是嚇壞了啊!想著殿下斷不能娶這麼個禍害,才去討了主意,做下這事!誰知道盛家女郎原與那恪王好好的,親昵得緊!”
“那恪王還罵妾,嚇唬妾,說妾冒犯了盛家女郎便是要重啟了南北戰火!還跟妾說,他們不日就要完婚,讓殿下帶著妾一並快些滾!。妾這是造了什麼孽!白白去受這一場羞辱!”
“你說什麼?”劉赫一把抓起四娘,雙手深深嵌入四娘肩胛之中,四娘覺得自己的肩膀已是給王爺捏碎了。
“你再說一次!剛說的什麼?”劉赫那深潭水一般的眼眸,如今翻起了滔天巨浪。四娘看著猩紅得像要滴血的雙目,連肩上的痛都忘了。
“妾說,這是造了什麼孽!白白去受這一場羞辱。”
“不是!你說梅素與恪王什麼?”
梅素?四娘在想梅素是誰?
“快說!”劉赫幾乎是嘶吼出來,雙手更是用力。
四娘這回是痛得真哭了:“妾說,說恪王與盛女郎親昵無間。不日就要完婚。”
劉赫隻覺得自己的心,生生裂開了。“噗”的一聲,一口鮮血衝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