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時,盛家園子門口,斯斯艾艾堵了車隊一路的人群,正望眼欲穿地盯著已穩穩停住的車駕。
腹中饑餓?!口渴不耐!?都不要緊,要緊的是,終是能見著那天仙一般的盛家大郎了!
第一輛車上,下來了四個清俊小廝,另卸下了兩個大紅木箱;第二輛車上,下來了四個俏美丫鬟,一人捧著一個紅木匣子;第三輛車上,又是四個小廝。。。。。。
眼看著乘車之人陸陸續續都是落到了地上,眾人的心也是煩躁起來。這些小廝丫鬟雖也是姹紫嫣紅,養眼得緊,但眼巴巴、慘兮兮跟了這半日,豈能是為了看他們?!
“最後一架車裡,必是盛家大郎了吧!”不知哪位娘子嘀咕了一句,於是已是有些喪氣的人群瞬時又鼓噪起來,推推擠擠的,就怕錯過那一眼!
寶藍色車幕布撩起,“來了!來了!”有人欣喜喊著。但見兩個鮮靚的丫鬟先是下了車架,打扮穿著,竟是比之前那些華美精致了許多,這下似是坐實了盛家大郎必定是在此車駕之上,人群開始沸騰起來!
一炷香時間過去了,兩柱香時間過去了,車架之中卻再無人下來。之前那丫鬟小廝們,也早已叩開了盛家園子大門,進去得一個不剩!
“是誰說盛家大郎在這裡的?是誰?害的我白白耽擱了半日!”
“是哦,走了大半個雲城,腳都是青腫了,卻是來看丫鬟小子的?到底是誰說的?!”
“我就說不對!這十幾輛車駕,駕駕相同。盛家大郎的車駕又怎會是跟這些一樣的?”
此起彼伏,推三怪四,這先前還沆瀣一氣的人們,此時吵了個翻天!他們卻是哪裡知道,早在午時之前,便有一隊人護著一位帶著鬥笠麵紗的郎君,悄悄叩開了盛家園子東邊角門。
而早在半個時辰之前,盛為已是垂眸束手地站於蘭兮堂一側,拘謹得連喘氣都不敢大聲。
“齊爾永如今居然如此懶散麼?這個時辰居然午睡?”聲如幽蘭,綿長醇厚。
“盛馥!不!姐姐與恪王本就是傷重,身子較平時是弱了些。那唐太醫開的藥,又多是加了安神助眠的藥材在裡麵,故是貪睡些吧!”盛為為自己喝了一記彩:還好,還好,及時改了口,要是一路盛馥喊下去,又要給他嘮叨死!”
“或者,留清去看看?喚齊爾永,不,恪王殿下過來?”盛為偷瞄了一眼主座,心裡又虛了一回:沒聽見!聽不見!
“走吧!我們同去看看!”盛遠哼笑了一聲:“看來如今,你倒是與齊爾永相處甚歡!”
盛為再也無計可施,隻能跟在盛遠身後一路往苾馥軒而去。心中暗暗祝禱:“二郎可是儘力拖延了!你們兩個可彆自己捅了簍子!”
一行人進到苾馥軒內,門口的小丫鬟們見了盛遠,便是癡癡傻傻的連行禮都忘了。盛為狠狠鄙夷了一回,瞪著美目恨意十足,盛遠則是見怪不怪,也不理會,也沒責罰,自顧著往盛馥院中走去。
進到院中,但見齊恪的兩個小廝正立於廂房之前,皺了皺眉:“你們為何在此?”
阿正阿良急忙上前拜禮:“盛少郎主安好!殿下自受傷,因不放心盛女郎傷勢,便一直養在這廂房之中。”
盛遠不置可否,再問:“如今你們殿下又在何處?”
“回盛少郎主的話,殿下本來傷得也重,受傷當日又是漏夜奔忙,未曾好好治傷。這幾日倒是一日乏過一日,早上吃了唐太醫開的藥,睡到這會兒還未轉醒!”阿正勻著氣說完,心突突亂跳!
“真是好奴才!”盛遠誇了一句,人已經轉身而走,阿正阿良就著那股深遠的寒蘭香鬆下了一口大氣。
盛遠、盛為進了盛馥正房外廂,隻見初柳正做著針線,綠喬則斜在榻上打著瞌睡。
初柳聞著香味,便撂下了手中針線,直接跪拜下來:“奴拜見大郎!大郎安好!奴拜見二郎!”
“女郎這會吃了藥正睡著。綠喬原是昨兒伺候了女郎一晚上,剛眯著會兒。奴這就喚她起來。”初柳又是欠了下身體,輕聲稟告。
“起來吧!”盛遠一笑:“辛苦你們了!”
初柳始終不曾抬頭,輕輕站起來過去搖了搖綠喬,綠喬迷瞪著睜開眼睛,便看見了玉冠墨衫的天上之人站在那裡,須臾清醒!
“大郎安好!奴給大郎見禮!”綠喬幾是歡跳著過去,跪拜下來:“奴聽著大郎要來,日日盼著呢!大郎可曾帶了什麼好吃好玩的賞給奴們?”
“從進門至今,也就是綠喬見著我高興!”盛遠笑著歎了口氣:“就是不知,這高興是真還是假。。。。。。”
“真真的,比真的還真!”綠喬自顧自起了身:“大郎要喝什麼茶,奴去烹來!要吃什麼點心,奴去備下!”
“照常吧!”盛遠似乎是被綠喬的歡脫帶開了些,眉眼之間也寬泛起來。
初柳、綠喬得了吩咐,便下去備茶點。出了門兒,兩人對看了一眼,各自拍起了胸口
“裝睡可太難了!我這兒裝一會兒還好,你說女郎可能裝得過去?”綠喬努了努嘴吧,擔憂得很。
“女郎如此安排,自有道理。你記得莫亂說話就好!”初柳怕綠喬聲大被裡麵聽見,拖了她就走。
“既然姐姐還在歇息,不如大哥也先去歇息?”盛為見盛遠站在外廂不走不坐,便小心翼翼地說道。
不曾想盛遠並不理他,而是直接走進了盛馥繡房。隻見盛馥臥於床中,擁著錦被,睡得正香。
盛遠走近,見盛馥臉色雖還是有些蒼白,但並無虛弱之相,呼吸又是均勻平和,便是十足地放下了心。
“她的傷口愈合得如何?”盛遠問。
“已是閉了口,結了痂,但人卻還是絲毫不得動彈,唐太醫說還需得兩月才能試著下床。”盛為說著,看了盛馥一眼,心道若是大哥見你平日裡赤足散發,靠著軟榻到處逛,有你好受!
“她那些閒事,如今是誰管著?”盛為在床邊坐下,看似不經意地,幫盛馥掖了掖被子。
“回大哥,她都扔給我了!如今是我管著。”
“那個與北地之人共做的家學館,也是你管著?”盛遠眼中星河流淌,璀璨非常。
“是,正是如此。”盛為微微發怵,總覺著哪裡不對。。
頓然之間,盛遠那如玉琢一般的兩指一伸,夾住了盛馥鼻子:“裝睡可辛苦?你再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