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赫看著這口道是要專送予他的箱子,神色凝重。
初聞下人來報盛馥有禮來賀新禧時,除了那名字牽得心狂跳了幾息之外,餘下的竟都是啼笑皆非,然待到聽見恪王府也是遣了親衛另備有禮同來,且是特意送予他的,便是有了些許怒意!
盛馥她們或是憂憐宇文淩旋北上苦楚,基於閨閣之誼才是備禮相贈。而齊恪?!一與宇文淩旋無涉,二更談不上與劉赫有交,怎的就要獨自贈禮?
他這是暗喻孤可徹底死心了麼?劉赫浮出一絲冷笑:甚早!太早!
阿衛看著臉色不善的主子,拿捏著是否立即就將方才宇文淩旋說得那些告訴了劉赫。說,此刻怕是火上澆油之舉!不說,萬一隔一會兒便是一封書信往南去了,自己不就要提頭來見?!
主子再鬱煩些,也比與盛家女郎盤下打不開的結好!如此,還是說了吧,“主子!”
“何事?說來!”不管何時何地,劉赫隻要見到阿衛兩手不停擦著褲腿,便知他是有難事要告。
“方才,宇文女郎在府門口鬨得可是不好看。。。。。。。”
“嗬嗬!”宇文淩旋若是在此,定是難當劉赫此刻的輕視:“孤料她定不會南回,也知她會是這樣潑悍,早在雲城,她不已是裝不得羞澀溫良了?無甚稀奇!再者她雖是在孤的府門口鬨,侮的是她宇文家的門楣,不必介意!”
“主子,奴才要回的,也不光是為了她鬨。是。。。。。。她上回不是遇著了阿凱他們去找沈潔華麼?”
“那又如何?”
“奴才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定是要以為了沈潔華原是主子的妾!還說箭傷盛家女郎也是主子與沈潔華串通好的。她說是要送信去南邊給盛家女郎,把這事告訴了她。”
“她認定沈潔華是孤的妾?”劉赫愕然,然隻一息,便是明白了宇文淩旋這無稽之想的緣由:“想必是她關聯了木犀之藪琴序裡的往事,再是遇上了阿凱。。。。。。”
“原來也並不妨什麼。盛家大郎與沈潔華的恩怨,總是要大白天下的。可就怕盛家大郎一直在那山裡不出,不曾說清。要那樣這信若是到了盛家女郎手中。。。。。。”
劉赫本不曾在意過這其中或許會有曲折,隻是想當然爾自覺無愧無虧。且要論起沈潔華之事,盛家本該是欠了自己人情。可阿衛這樣一講,便是嗟歎自己大意,竟不如阿衛想得周全。
“吩咐下去。她的隻字片語皆是不能出府,連她,亦然!”
“主子,還有一事。宇文女郎跟奴才說這些個送來的箱子,原就是她的,一件不少都是要給她!”
“哈哈!“劉赫笑得無奈又有些心酸:“孤於這些本來是無意索取,然她既說了,孤便不想擔了虛名,阿衛!全部收庫!”
“主子,她若是鬨呢?”
“在她那院子裡,隨她怎樣去鬨均是與旁人無由!隻是不許她出了院子即可,不僅是她,與她同來的,均是一樣。”
說起與宇文淩旋同行之人,劉赫的目光掃落在了書案上書案上躺著的,正是方才宇文淩旋庶弟呈上的“信物”!
“阿衛,她那庶弟,在你看來如何?”
“主子說的是仿冒主子筆跡的那個?”方才那侍衛拿了那信封進來,阿衛到手便知這是仿的。
侍衛不常見著劉赫筆跡,故隻要像個半成便能充了真的,而阿衛則是日日看、夜夜見,這真假之差,一眼便知。
“奴才彆個說不好,隻是看起來那郎君不想南回。起先那丫鬟都是哭著恨不得拉了宇文女郎就走,可他那會兒,小臉兒都是驚白了!奴才猜他在家也是個不得臉的,一心想著過到這裡掙個將來!”
“主子可要奴才去喊了他來問一問這仿寫之事?”
劉赫拿起信封看了看,哼笑了一聲:“他到底是何心意,如今要論都是尚早!故此不急,日後再議!”
“這幾日,多些留心那幾院的動靜。還是跟往常一般,不得有活物出了府門!”
“自主子吩咐,奴才就已安排妥貼了,主子放心!”
阿衛想著該回的都已是說完了,接著便是要趕緊去交代了不得讓宇文淩旋傳信之事。正要告退,又瞧見主子方才注目不放的箱子,這金鑲玉嵌的,看著就已灼眼上火:這恪王也忒是小氣,著人專程巴巴得跑了幾千裡路,就為送這麼個物件來?!本就是跟主子不對眼的人,倒要他好心湊什麼熱鬨?主子看得眼煩,一會兒又起了心症便都是要賴那恪王!
“主子,這箱子可也入庫?要是,奴才這就搬走,本來也不大,一人便得。”
阿衛說著就去搬起了箱子,正要捧著往外去,劉赫卻是手指一伸:“置到書案上,你去罷!”
阿衛有些不情願地按著主子的吩咐安置好了這“千裡迢迢”而來的“賀禮”,心中暗禱著:恪王可千萬彆弄了些什麼撥撩主子心境的東西來,主子已是夠失意的了。。。。。。
“主子,不然先看禮單也是一樣?”
“不必,都是在這裡了,又去添些事來作甚?”
阿衛再也想不出何事能緩上一緩,隻得怏怏而走,隻盼著那已是值了大價錢的箱子內,裝的全是金錁子這樣,至少主子見著無悲無喜,然這無悲,就是大喜!
“齊恪!你倒是給孤送來了何物?”阿衛既走,劉赫再不想等,扯開封條再拿鑰匙開了鎖扣。。。。。。入眼兩物!一物幽然古樸,一物珠圍翠繞。
劉赫苦笑著取出那一方古樸:“孤還妄想你能留下。豈知真是妄想!”
長籲出一口氣,輕輕放下這送出,又被送回的妝匣,劉赫轉手又去取另一金線鑲繞,明珠添彩的匣子,入手頗是沉重,“齊恪!你這是要用從外到內的奢靡來奚落於孤麼?”
劉赫擰開匣子,一對金絲梅花杯赫然入目。霎時那太湖樓的初見,那捧著杯子分寸不讓的盛馥,那說著已把這杯子扔了的盛馥。。。。。。。片片朵朵而來,飄在劉赫眼前,蕩在劉赫腦中,終於化作了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了劉赫心上!
劉赫一聲悶哼,跌坐而下。若說見到妝匣雖是失意卻仍屬該當,然見到此物,則是太過意外震撼,難解其意!
“齊恪是不知?還是知而故意?”
劉赫取出一杯握於掌心,就若當日握著盛馥的手:“這可是你用過的那隻?”
忽然一念:“這原是一雙的麼?
再一瞥,又見一箋正橫臥匣中金箔裱裝,無光自耀,箋上散落著朵朵朱砂紅梅,兩廂一襯,梅花少了孤高,反添了許多嬌貴!!
“梅素?!”劉赫的心顧不得會把陣陣腥甜驅上喉間,兀自狂跳起來:“這!這些?!難道是你假冒了齊恪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