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馥說著不經意地瞟了案上林林總總的妝匣一眼,待等瞟見讓綠喬不禁“呀”出聲的那匣時,一驚之下便是拿起了待要仔細看來。
“女郎,奴來捧著,重得很!”初柳急忙接過了捧到了盛馥跟前,好讓她看得真切些。
“你家女郎何時弱得連個匣子都要嫌重了!”李卉繁總覺得今日初柳、綠喬有些怪誕:她們不去約了索珠出去說話玩耍,反而一步不脫地跟緊了盛馥,倒是像怕她走失了一般。。。。。。
“原是冬日裡女郎箭傷總有些痛,因此拿不得什麼重的。奴婢們這才是代勞!”綠喬笑嘻嘻地走去替李卉繁理了理裙裾,“一會兒奴婢也幫李女郎捧著便是!”
李卉繁得了”便宜“,這才是洋洋地轉過了頭,看見盛馥還在仔細得看著匣中之物,
“你不曾看錯,確是皇後娘娘的!昨日才賜下的!”
“點羽成仙!”盛馥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套金錯絲為底、鑲玉、嵌珠、點翠一樣不缺的花釵,輕輕說道,“這是當年陛下特意為皇後製的,如今皇後從十二樹中分出七樹予你,當真是厚愛了罷!”
李卉繁須臾就起了扭捏:“母親原說我這三品戴這些實則是僭越了。然昨日皇後前賜了這些來,後陛下又著人來宣了口諭,道是凡皇後所賜,皆是可服、可飾。如此母親又說不戴倒也是不好。。。。。。”
“這便是等同皇後把自己的心思訴諸於天下一般!你倒還疑什麼?!”
盛馥見李卉繁受了如此“厚遇”,笑地很是快慰,待再轉目去看那匣子忽然地像是看見好些黑霧縈繞在這些花釵之上、沉沉密密的、糾纏不去!
盛馥心裡驀地就泛起了忐忑:陛下與皇後不能偕老已是定局。且他們雖結連理卻是不曾花開結果,皇後賜下這些雖是為明許卉繁為繼後之誌,然這些已繞悲戚、已纏怨忿之物又怎生能讓卉繁圓滿?!
“卉繁!皇後雖是一片榮寵之心,陛下雖也說是可服、可飾,然還是不戴了罷!”
“可你方才還說我是多疑,這會兒又說不戴?”李卉繁瞪著一雙大眼,很是疑惑,“莫不成是梅素嫉了皇後竟不賜些物件於你?!且你這一品王妃畢竟也比我這三品淑媛尊貴些,你都不當戴的東西,我倒戴了,你便是不樂?”
“你既不樂我不戴也就不戴了!我本也是嫌這些招搖!”
“你又胡扯些什麼!?”盛馥撂下了匣子,指著李卉繁便怒,“原都是說好的,你進得宮去縱然是不立威,也總要保個自身安寧。”
“因此我是想你初進宮去,就不要明著去戳那些個宮裡舊人的痛處!她們一個個虎視眈眈的、正唯恐抓不到你的不是,你若戴了這些,豈不是恰好?!待明日朝堂上有人參你僭越違製之時可不會管什麼皇後所賜還是陛下口諭,如此白白生出一場氣來。可是值得?”
“女郎!莫急!”
“女郎!好生說!慢慢說!”
李卉繁這裡被盛馥一通“訓斥”,愣怔著尚未回神,那裡盛馥的兩個丫鬟卻已是麻利地一左一右強按了盛馥坐下:一個輕撫著她後背,一個從帶來的籠屜裡取出了一壺一盞,不曉得倒了些什麼送到了她手裡!
“索珠!”李卉繁有些生氣,大聲喊著自己的丫鬟“我們家竟然是連茶都請不起人吃了麼?倒還勞恪王妃自己帶了來!”
“李女郎!並不是這樣!這原是女郎的藥,並不是什麼茶!而唐太醫說了,吃這藥時不宜喝茶!哪裡又是不吃李女郎的茶了?!”
“不是!為何我總覺得你家女郎今日事多得很?”李卉繁這怪誕之感愈發地濃了,濃到連先前盛馥“訓斥”她之事都是險些要忘記了!
“並不是我事多,是旁人事多!一個兩個都是這樣事多!愈發讓我煩悶!”盛馥十分厭煩地擋開了綠喬送上的茶盞,轉頭斬釘截鐵地隻對著索珠吩咐,“去取了你主子原先備下的來!再把皇後娘娘賜下的好生收起來,讓你家娘娘一並帶了進宮去便是!”
“卉繁!你且聽我的!此物不可戴!縱然是有天。。。。。。有天你可戴了,也是不要戴!”
李卉繁前思後想,心緒來回翻騰了良久,終於恍然大悟:“梅素!我明白了!”
“此物終是陛下特意為皇後製的,無論是怎樣到得我這裡,我一旦戴了,倒像是搶了皇後娘娘的一樣!縱是她賜下的,然若在我頭上見了,保不得她還是會嗟歎傷心!而若是陛下見了,保不得會是睹物思往,倒覺得是我彆有用心!”。
“雖後宮本就是眾多娘子搶一個郎君之地,然我本就不削不想去搶,倒為何要靠這些釵子博個冤枉?!因此梅素你說得甚是,不可戴!不能戴!我隻把這些供起來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