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姬縱然是千謀萬算、也從不願想及會有“東窗事發”之日。在她心裡眼裡,那日是斷不會有的、定不會來的!
然而還是來了!就在她以為“業障已除、萬事俱安”之時,忽然間就“事發”了!
凡驟然間遭遇驚恐至極之事,有人暈、有人棄、有人瘋、有人惘,然吳姬自認不當是此類!或是說她自覺自她出生那日起,她便不能是為此類!
堂堂名門之後、皇皇旺族之女,縱有慌亂也該隻是一時,並不能同那些人樣一蹶不振!
放眼看去,大王已然癲狂失了常性、根本不會念及同枕之情。又有程姬狂亂背恩忘義、絲毫不顧“同袍”之情、隻要大家同歸於儘。。。。。。吳姬想到此恨意難消:程姬你既然已是必死之人,何苦還要拽起彆人與你一齊?難道每年寒食、忌日有人於你上香不好,偏要做那孤墳之主?
時至而今,抵賴已是廢舉、哭嚎乃是蠢行、求饒?那更是求死之為!唯有的希冀、唯有的生路,便是吳姬一向深以為然自有的“底氣”!
“大王!”吳姬依然佝僂著身子、依然字字顫抖、但她卻還是敢開口作答,“妾並不會辱沒玷汙了此佩!”
“說得好!”劉赫這一聲誇讚就如昔日一模一般、未變一音一調,然這三字而今聽在吳姬耳中、卻是另她膽顫!
“之後吳姬是否要說你乃吳子後人、你氏族在而今又是功高勢重,當年你許配於孤時就本應為妻而非是妾。”
劉赫輕快地笑著、“然世事弄人!功高者甚多而孤之嫡妻之位卻隻得一個,各方角力、各方斡旋、各方又為求平和之下,隻能委屈你來做了孤這草莽之王的妾。”
“雖是妾,然你心高氣傲一直不以己與旁人同!然吳姬卻是忘了,心誌高遠可促人成才,卻也能使人以此自戕!而你,正是後者!”
“妾做何事都是為大王大業計!”吳姬搶言道,“以妾之家世、妾之見識學識,若為大王夫人並不會有一點辱沒了大王,比梅姝那等隻知風月心還不屬大王之人不知要強過幾何!因此妾取了此佩、戴了此佩,並無不妥!”
吳姬言辭咄咄,雖怯卻不退!她既已棄了抵賴之心、那便隻有抗衡之路可行。世間諸事,不能以情議時,那便以“利”議,不是要角力、斡旋麼?那便來罷!
可方姬、彭姬並不知曉吳姬此刻心意。她倆一聽吳姬等同認下了所有諸罪,哭聲愈發淒慘!
“我們並不知情”兩人反複如此哭嚎,涕淚不分、至羞極恐!
這兩個亦是出身尊貴之人,自幼養在錦衣玉食之中、活在招風即來其間。縱然之後隻是與人為妾,那“人”可是叱詫風雲的當世雄霸!而這“妾”也是可上得族譜、進的祖祠之貴妾!一貫驕縱之人,方才還是綾羅加身、金玉環繞之人,一霎之間所有的嬌貴被摔得粉碎、轉瞬“一無所有”。。。。。。被夫君這般當眾作踐羞辱、當真是無顏再活了罷!?然果然要死麼?不不不!斷斷不要!隻要留得命在、待有人抗下了罪、待大王消了氣,那便會雨過天晴了罷。。。。。。
劉赫興味盎然地看了眼這兩個哭得如“梨花帶雨”般的美嬌娘,像是在看一出好戲!
“與她們相比、吳姬可算得是女中豪傑!”劉赫回首又讚吳姬,“且你比之你家一乾男兒,也是更有膽識擔當!”
“但孤從不認吳姬是為孤嫡妻最佳之選,哪怕是吳姬一心隻為孤之霸業!但孤應當是要承了吳姬的情、故以是有方才要相謝一說!”劉赫說罷居然雙手一鞠,對著吳姬施了一禮!
“孤要謝吳姬一族經年殫精竭慮之一心為孤。小事不足為道,孤這裡隻議大事!”
“這大事譬如當年你父向義帝力薦“夫人不得見人”之策;又有你兄長酒後無意獻計道冷落可讓夫人歸心!”
“尚有!”劉赫眯了眯眼,“今日義帝方出得宮牆孤便得報他要來尋了夫人、隻為要私逃而去!”
“然孤之後才知,是有人將此時辰當作吉時呈報予義帝,道是隻需踏準了時辰、義帝便能於三人之事有一必然之了斷。可笑義帝本是癡傻之人、竟然就信以為真!”
“義帝行宮與孤之兵營絕非數尺之遠而是幾十裡之遙。這來報孤之人又是何以在幾息之間獲得義帝之蹤?想來他是能掐會算罷!”
“吳姬可知此二人又是何人?”劉赫又彎腰而下,去尋吳姬的臉,“此二人皆是你的親弟!”
“孤確是草莽之流!”劉赫直身而起,仰天長歎,“孤確是一屆莽夫、有勇無謀,故以才落得個屢屢遭人欺詐哄騙之果!”
“孤無謀!無謀之下就解不得人心之大、人心之劣、人心之朽!”
“而今識之已晚、悔之已晚!孤能做的,或也隻有出一出氣、平一平憤了!”
“孤之怒,難消!孤之怒,難息!孤也不知道要做甚才好,那便隻有儘莽夫之能,殺!”
“因此!在方才吳姬熟睡之時、孤已下令誅殺吳氏九族!而今,吳姬是爾族中唯一喘息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