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皇嫂還未大行,皇兄與孤道是待到皇嫂殯天之後,朝堂中勢必是要有風浪湧動。然他也是正好可藉此肅清了前朝舊勢餘權,換一換國之氣象!”
“說得倒是大道理!”盛馥嗤笑著,“也就是收拾了那些用儘了的、耗乾了的又是擋了路的了罷了!”
“你皇兄口中的風浪,必也就是各家為了誰的女郎、誰的侄女郎、誰的姊妹能做皇後而起的爭鬥了!”
盛馥突然哼笑了一聲,“都已是一個個位高權重的,怎的就看不明白卉繁為何進宮進宮?反而一個個都還要生了那些妄念出來、反而要害到自己根本不保!”
“貪!皆為一個貪字!”驟然間齊恪神色深邃,盛馥見了心神一縮、恍若又見到了夢中之他!
“一旦貪而得了、便是會一貪再貪,隻覺得唯有貪才會有所得。長久以後、他們早已是忘了還有他路可通得字。”
“加之入仕者本就多是爭強好勝之人,在朝堂愈久、鬥勇好狠之心也就愈盛!如此兩廂一齊,哪裡還有會保得存智之心、哪裡還能記得本心?”
“因而於孤或梅素等人看來是蠢笨之舉的,於他們卻是隻此一條的陽關大道,怎會不行?”
齊恪侃侃而談,盛馥則一直在輕輕撫摸著自己的小腹好像唯有如此,她才能解一解心內躁動,定一定心神。
“你皇兄便是等著他們操戈相向,行一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之計?”終於盛馥的心不再狂奔亂跳,而不想讓齊恪看出什麼端倪的她,自然是要續著話頭而下。
“論起來可真是無有一個乾淨的!今日你參我、明日我猜你,後日再聯手了一起參參他人.......這般之下要保要殺要罰要放,可就全憑你皇兄之聖意了!”
“這便是皇兄所謂的換一換新氣象的契機了!”齊恪笑,“他道是教書育人、為國造材乃是社稷根本,因此便有了讓孤掌事國子學、太學一說。”
“孤彼時一再推諉,一為怕梅素誤解此舉牽連至皇太弟一事,二是為孤向來不善結交、也不喜喧嘩,不宜入仕,這三為,是怕孤這一向是以紈絝著稱之人不能服眾......孤想著既然是定規不成之事,也就不用與你提起了!”
“殿下而今為何變了心意?”盛馥讀出了笑顏滿麵的齊恪眉間的沉重。
“而今啊......”齊恪的笑容轉眼澀然,“而今孤的心意變了。”
齊恪與盛馥道出了他自中箭之後就一直存有的要“重活一世”之心,道出了出了方才所想所慮,道出了不喜何事都要依仗他人施予援手的無奈無力之感.......
“孤是如此,想留清也不會有大不同!他上有長兄接掌家業,後有婚事身不由已,若再不求變,恐怕他空有一身才華,來日之無奈會較孤更甚!既然可變,既然可尋不同,為何不尋?”
“他一旦入仕,齊家與盛家之約,那所謂祖訓亦是不攻自破。而後他與酈心,便可不複拂之之舊,這可是好事?你說父親、母親聽得了,又怎會不喜歡?”
盛馥錯愕!為何自己從來不曾想起過這些?!向來是慣的了隻要有難就向父母乃至垂伯伸手邀援,為何真不曾想過若是有日他們不在了,自己的手倒要往何處而伸?
從來隻當是財帛豐足便不需憂心,然此次之事若不是齊恪去搬來母親,自己豈不是要活活淹死在那夢境中或者還不覺有他?
至於盛為,向來隻想著讓他多些財帛就是好的,從來就不曾動過讓他來日可堂皇地自立門庭之心。他並不隻是盛家的二郎,他也是他自己呀!
“爾永!”盛馥握住了齊恪的手,“今日才知我才是那個一向短視之人!”
“隻要不做皇太弟,什麼祭酒祭天的,你但做無妨!盛為也大可帶了去,但我憂心的是父親、母親並不會肯!”
“為何?”齊恪不解,“他們向來是開明之人,為何不肯?倘若我們告訴了他們留清與酈心之事,因是更無因由不肯才是!”
“若無大哥之事在前,他們或者是求之不得,然有大哥那事之後,隻怕他們也是有他們的氣性在那裡!此事輕易不會得成!”盛馥理著雜亂的線索、想要摸清脈絡,“隻怕其間少不得父親、母親還是要忌諱大哥之想.......”
“有拂之的悲情在前,父親、母親難道還要留清赴他的後塵?拂之自己為此一蹶不振,難道還忍心留清日後也會是要如此過活?孤並不這樣以為!”齊恪心安誌定,“梅素或者多慮了!”。
“不信你便去試試!明日就去!恰好寶明阿尚在此,若你碰壁了,他倒還能幫你開脫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