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萬不得已.......萬不得已才、才出此下策.......”縮在牆根的鄭淩瓊用細若蚊蠅的聲音申辯著,卻始終不敢抬了一點頭去看看劉赫,或者是......劉曄!
“好個萬不得已!你萬不得已才是帶了此般的丹藥上來;你萬不得已才是不曾讓查抄你之人尋得了半分一粒;你萬不得已才是探到了小晟王已至;你萬不得已才是悉心改扮了來會已會孤之王兄;你萬不得已才是與小晟王道儘了你們姊妹倆的辛酸.......”
“原來千般皆是你萬不得已!原來你是天下最堪憐之人......而孤居然不查?”
劉赫徐徐而道,語意間不帶一絲怒意,甚至全是歎惋。然鄭淩瓊聽得了就愈發顫得厲害,抱住了自己的膝蓋恨不得要將頭埋進土裡!
“不好!”劉曄驟然想及了什麼,伸出手來就去按了肚子又想去掏自己的喉嚨,一時間神情慌亂,雙手不停錯落著卻又無處可安
“孤說那茶有毒隻當玩笑,果然就是玩笑不得麼!?”劉曄拿著自己的雙手左右不是、十分鬱忿,“那毒雖不會於性命有礙,然一旦毒發卻會令孤尊嚴體統全無。若是成了耀焱方才形容的那般模樣,孤之後還要怎生領軍帶兵?”
劉曄愈想愈驚,驀然間竟覺得自己的心就似脫韁的戰馬般越縱越快.......萬般不得已,隻能咬牙問向那縮在角落的鄭淩瓊,“還請鄭女郎告訴了孤那解藥是在何處?孤已覺不妥!”
“本就是沒........無有解藥!”鄭淩瓊略抬了抬一直深埋在膝間的頭,答了一句又立刻將自己縮成了一團!
劉曄麵坦然失色:居然無有解藥?這?!難道一定是要......”
“嗬嗬!”劉赫忽然縱聲而笑,“她尚且還不敢對王兄使那卑劣伎倆、是以王兄無需得憂急!她也確是無有解藥可給!”
“耀焱可能確信?”劉曄想起鄭淩瓊執拗地定要請他吃茶就心生戚戚,“此女狡詐!不敢輕信!”
“除非她是想死!”劉赫瞟向那“一團之物”,冷哼了一聲,“可惜她最是惜命之人。因而不敢!”
“她來尋王兄是為這山中無有一人可勸得孤放了她走,而她以為王兄或能成那唯一之人!正因她是狡黠、權詐之人,故而就不敢、也不會做下任何於王兄不利之事!”
“放得她走?而今這般時機放得她走?!”劉曄忽而又覺鄭淩瓊蠢笨無比,不由得嗤道,“放她去尋了她的母親、姊妹嗎?縱然孤當真中了她的邪藥,於此也是萬不能應的!她居然想不及此?”
“不是!不!”鄭淩瓊竟然辯了一句,“我並不會去尋了她們,我是要.......是要.....!”
劉曄不解!鄭淩瓊心機費儘地想要離開此處,難道不是為了去尋了她的母親好圓那“太後”之夢?或者去尋了鄭淩瑤亦可,她大可說自己才是真的貴嬪,藉此鬨上一鬨倒也可出了這些年裝癡作啞之恨......但皆不是?!
“她究竟是意欲何為?”既然劉曄的好奇之心罷休不得,便隻好去讓劉赫為其解惑,“她方才與孤說了許多,其間的真假又各有幾何?”
劉赫來時隻聽見鄭淩瓊在說鄭淩瑤“不惡”,於他事一概不知。他本不願為這“卑賤之人”多費心思口舌,隻想帶了劉曄進到山中好生議一議“大事”.......但既然王兄於此有惑欲解、既然自己欠下了晟王府莫大的人情.......那便做一做這把飯叫饑之事罷!
於是劉曄先講。他將自遇鄭淩瓊之後的點滴方寸都與劉赫道了個一清二楚。劉赫聽罷就是訕笑,道是“王兄,看來孤所料不假。她想的是應王兄即便是勸說不成,或也可將她私帶出山。至於此人此為的緣由,待孤與王兄一一道來......
原來自宇文淩旋“以禍得福”被拓文帝冊為餘昭儀起,鄭淩瑤於她就有說不儘、道不明的憤恨與懼怕,認定了宇文淩旋就是個“生來就是個多事生禍、與本宮刑克之人”。
當初宇文淩旋在進宮前暫居水仙庵,鄭淩瑤莫名就總是憂心她會生出事來、壞了她的“大計”,左思右想之後就想讓鄭淩瓊到托林寺暫避,自以為此舉再是穩妥不過。
然她怕劉赫不肯,又極不想將這與她一模一樣之人呈於劉赫眼前、像是會再分去他的心.......又是一番敏思苦想之後,她決意道“此事本宮獨自來辦!”
可歎鄭淩瑤這些年於托林寺向來隻是“知所以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她一貫以為寺中那幾個垂垂老僧與劉赫的“交好之情”是因為劉赫從不曾斷過對寺中的施舍。“錢貨兩訖”之下人家才肯借了佛塔地宮給他們私會,又哪裡真會是什麼“善緣”.......就因此,她將此事斷為了“即使無有劉赫,也自有“錢能通神””,當即就遣人帶足了財帛並鄭淩瓊一齊送到了托林寺,之後才是潦草地給劉赫傳了一封飛書道是“事急從權”。
而托林寺“方丈“阿凱自是喜逐顏開地“笑納”了鄭貴嬪的“香油錢”,信誓旦旦地道是:定會照料周到。但阿凱不知來人就裡,雖據說隻是個“癡且啞”的,且他也是知道有這麼個“替身”一直在水仙庵住著,可畢竟鄭淩瑤這回是背著主子做事,故以未得主子吩咐之前,他斷不會貿貿然就將人領進了山中,免得自找嫌隙。
就此阿凱收拾出了一院寮房讓鄭淩瓊住下。想著終歸冬日裡無人上山燒香,也不怕被人看見.......然誰知這“替身”娘娘自來就不得安生,今日裡在這處轉暈了,明日裡又在那處走丟了......次次回回都要讓幾位“老僧”尋個半晌,憑得就給山中添了許多麻煩。
這樣的若是隻得一次、兩次便也罷了,可天天如此,回回這般,阿凱便覺她討氣非常,一怒之下道是鎖了她的院門再不讓她出去、自此天下太平!
不想她居然就此撩開麵紗又開了口,說頭一句話便是,“你們且帶去那地宮裡住著我就不亂逛。再替我傳個訊兒,我要見耀王殿下!”
阿凱於此哭笑不得!一來主子匆忙間南下,全然不曾於這“替身娘娘”做過什麼吩咐,二來她既不是“癡又啞”又與鄭貴嬪幾乎一模一樣,那其中就是大有文章不是她在騙鄭貴嬪,便是鄭貴嬪在騙主子......
阿凱斡旋了良久,最終定得了個“那地宮原就是封死了去到彆處之路,倒也不怕她能逃得出或是看見了什麼不該看的!住便住罷!總之主子有斷之前斷不能讓她離寺,鄭貴嬪若來要人就說她染了重病挪動不得......若她是不安好心而來,至不濟的屆時一刀殺了也就一了百了!”
就此鄭淩瓊如願地住進了地宮,每日隻在鄭貴嬪的“地盤”上閒逛流連地不亦樂乎。阿凱雖將她看得死死的不能讓她作妖,可還是架不住她今兒對著這個一笑、明兒對著那個一嗔地籠絡了好些地宮中的“仆役”、丹房中的“術士”,倒在地宮中混了個如魚得水!!
就在阿凱日日撓著光頭憂急左右等不來主子於此之命時,又出了耀王府被查抄之事......阿凱旋即隻能急匆匆奔了南地而去,再三吩咐地宮中人看緊了鄭淩瓊之外,更是調動了暗衛晝夜不分地守在佛塔四周,命道有出既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