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既定了心意,便好生琢磨起要怎生回稟太後才是有的放矢畢竟也是聽聞過些許有關於謝家女郎的風言風語.......更何況這風言風語那頭連著的可是盛家二郎那個既是盛馥親弟又可稱是陛下“至交”之人,但若一個不慎回得不當或是行的不當了,陛下這“好事”就要成鏡花水月?!
“謝家女郎因是才過及笄之年,家中又是寵愛非常、舍不得,故以尚不曾許配人家。”李先生按實回稟了頭一句,繼而拿捏著回稟了他自覺需說之情。
“或因是自小與李淑媛等人朝夕作伴的緣故,她與各府中的與她年紀相仿的公子倒也相熟。一來二去的,終會被人在婚嫁之事上打趣.......其間傳得最盛的,便是謝家女郎與盛家二郎。”
“據臣所知她與陛下倒是鮮有交集,故以定無交惡之說。”李先生這句倒又是實言。
“鮮有交集?”不料太後竟然於那“風言風語”之事充耳不聞,隻問“交集”之事“先生不是說謝家女郎精靈古怪的,她們又是四個常在一處,連李淑媛都能稱一句與陛下有舊,怎麼就她鮮有交集?”
李先生聽得太後關切篤篤又不問盛家二郎與謝家女郎的“閒事”,更是確信了自己所猜不假果然是“英雄”所見略同,太後也是選中了謝家女郎.......
“稟太後!”既遇“知己”,李先生連聲氣都是輕快得恰到好處,“這其間的緣故麼,一來四人中有其二阻隔於前,二來畢竟謝女郎年歲尚小,或還不知穩重溫雅的好處。”
“就是此理了!”太後深以為然,“陛下常日裡的性子,確是討不著年輕女郎的歡心,尤其謝家女郎這般的心性、年紀應是隻愛有趣的,隻怕是要把他當作了叔父輩看也是使得!”
“太後所言.......極是!”
李先生口是心非地應了一句,心中忽又起了些古怪。他想太後既然有意將謝女郎作了皇後之選,怎麼又能將陛下去比作她的叔父之輩?這可是大大的不妥!
“那陛下是如何討得了盛家女郎的歡心?李先生又可是見過恪王?他同陛下相較如何?在先生眼中,盛家女郎與他們二人中又是哪個相配些、她自己相貌性情又是如何?”
不想李先生這廂還不曾排遣完自己的古怪之感,那廂太後忽然又拋下了謝家女郎、直奔盛馥而去,且還儘問些“不堪”之事。
李先生心中生出了困頓與不快:既然太後看中了謝家女郎,那還要提及盛家女郎、不,恪王妃作甚?這就事論事、專心致誌難道不好,非是要海闊天空地扯東拉西才是符了女子心性?
然李先生再是不滿又待如何?他是為人臣者,怎敢冒犯天威?這般既不想答又不能僭越之下,他便答了太後句:“臣不敢妄議陛下!”
“先生這話可是太過見外!不僅與本宮見外,還是與陛下見外!”
“本宮召了先生來不就為說些不能在人前道的話?先生若執意不肯說,本宮或還能想作是,先生不能將陛下的不堪之事告訴了本宮這個不夠親近之人?畢竟這聲太後是陛下賞的,做不得真?”
太後的聲氣聽著並不高、也不厲,然這字裡行間又有哪處饒過了李先生,分陰就是言出咄咄,有指先生不尊不恭又不識抬舉之意!
天大的“不敬之帽”淩空壓下,哪怕心中念叨了一萬次“女子胡攪蠻纏之性實在難纏”,李先生還是急急忙忙地從案後爬跌而出,跪拜在了大殿中央。
“臣萬死!臣不敢不尊太後!”他叩著頭、誠惶誠恐,“臣隻是不願陛下與恪王妃再有牽扯,因此要提及都是失措萬分,臣是一心為了陛下聖名而想,並無他心!”
“然臣知錯!臣不該隻做一己之想冒犯了太後,請太後責罰!”李先生並不敢真讓太後拿住了“不敬”的軟肋,因此先告了罪,繼而麼.......說便說罷!
“哪裡就至於要降罪了?”太後失笑道,“本宮知道李先生是個好的!彆人家是子承父業,李先生家是父接子誌,這些年拋家舍業地輔佐陛下,可不是這心都拴在陛下身上了!本宮若連這點都識不得,豈不是虧負了李先生的忠心、苦心?”
“隻是先生應知在這殿裡說得並傳不去陛下那裡,且本宮若是問了,便必定是有那緣故.......”
“太後!臣知罪!臣必當知無不言、言不不儘!”李先生又叩了個頭,不削去想那“緣故”究竟是何、也不用太後再作催促,兀自滔滔不絕地講述起來。
李先生從初到雲城在太湖樓偶遇盛家女郎、陛下一見傾心,到恰巧查知了盛家女郎乃是南地著姓、可助陛下一臂之力,再到陛下為何要籌建家學館、盛家女郎如何相助陛下去做那聯姻之事,乃至盛家女郎彼時因為火燒了恪王府、眾人均覺她與恪王緣分已儘、皆當陛下與她能成眷屬.......一一二二、原原本本、不厭其詳地稟了個通透。
“然不料,陛下為聯姻出巡之時,恪王追到了雲城,聽說是使了些苦肉之計才勸得了盛家女郎回心轉意,又複加四娘犯下的重重罪孽,待陛下回到雲城之時,已然是無力回天。”
“想盛家女郎與陛下最密切之時,看似親昵她卻也是冷然桀驁,一個不喜便會拂袖而去,絕少有喜眉笑眼之時。陛下常常是如履薄冰般的相待著,不敢有一絲差池。”李先生說到此處,眼前赫然是那日在未建成的家學館中初見齊恪與盛馥之景.......
“然盛家女郎與恪王一處時,卻是一副小女兒樣貌、兩人嬉笑嗔怒樣樣不少......故以於這登對般配,不用臣稟,太後便可斷知了!”
“倒是新鮮有趣!向來陛下是被娘們兒遷就慣了的,倒是肯這樣去遷就盛家女郎。”太後不敢信似得歎了一聲,心想鄭淩瑤這等獨一姿容之人,於劉赫雖是欺哄有之,然奉恭也是不少......盛家女郎可是有三頭六臂,倒是能讓劉赫獨獨對她迥然而待?
“盛家女郎的相貌,比之先前鄭貴嬪如何?”太後忍不得要問。
“這!這!這.......”李先生聽得了又再扭捏起來,他實在不知要如何去評說一個年輕女子的樣貌,且與之相較的,還是個與陛下有舊的先帝後宮之人。
可他不敢不說!他不想頭上的籠冠忽然又重逾千斤,於是咬了咬牙,揣度著措辭,萬不想落一個“好色的老匹夫”之嫌。
“想太後是不曾聽得過坊間有一句調侃之語,道是‘男盛遠、女淩瑤,仙家之姿、天人之貌,南山北水、兩相望’.......因此這世間能與先貴嬪之相貌匹敵的,也隻有此謠中的盛遠、盛家大郎、盛家女郎之長兄!”
“李先生這般說,那便是盛家女郎的樣貌是及不上鄭貴嬪的.......”太後似乎愈發覺著有趣,“可這性子又是那般樣的跋扈,陛下究竟是愛她哪樣?”
“許是氣度罷!盛家女郎的相貌雖不能與鄭貴嬪比擬,然她......卻也是尋不見人可與之比擬。”李先生說罷了又覺不儘不詳也不甚符,“臣這般說太後許是能陰白些,若有鄭貴嬪與盛家女郎同在一地、並肩而立之時,過往之人這第一眼看得或是鄭貴嬪,然自第二眼看見了盛家女郎便再挪不開、任憑鄭貴嬪再是絕色嬌豔也是無助......故以再好的顏色在她跟前兒都是不顯!”
“臣才疏嘴拙,隻能說至如此之理了!”李先生真想去拭一拭額上的汗,暗歎著關於盛家女郎的“閒話”何時才得罷休,因是隻有罷休了才能得以論一論陛下的“正事”!
“本宮大體是知道了怎麼個理了!”太後若有所思、思之沉沉,“之前還在耀王府時,本宮曾勸過陛下,彆自以為見著個與眾不同的便是要沉淪不休......不想還真是個與眾不同的,且還是大不同!”
“太後!臣勸太後而今無需於此事太過憂慮!畢竟盛家女郎已成恪王妃,且那夫妻二人情意甚篤......陛下初登大寶,百事待興,來日再娶得賢後,此事便能徹底揭過!”
長久聽不見太後詢問也不聞她自語,李先生就再次叩首稟奏因為他急!他急於休止了這“無謂之論‘,亦然急於要讓劉赫“得成正果”,故以陰奏暗催的,想讓太後輪轉回謝家女郎的話題中去,卻又不想太後哀哀地說了句。
“哪裡就能這樣輕易揭過了的!?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