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親”二字如同一道無聲霹靂落在了各人心田。其猛、烈、酣、疾讓人避之不及卻又言之不出......
“可是看清了他之本性?還要再念念不忘?”紅衣盛馥嗤笑著白衣盛馥。
“他既為帝王,又值國弱民窮之時,自然要做些妥協之事。這與‘情’不同,不可同日而語!”白衣盛馥辯駁著。
“什麼不可同日而語!他若真是重情之人,大可拋了帝王不做也不會願來做了我的某個姻親。你應是最恨他之人,緣何還要處處替他開脫?”
“於此上、於這‘恨’字之上,也是不同於尋常之恨同日而語。你而今或識不得、日後終將會懂.......”
白衣盛馥說罷就隱沒在了盛馥心田不見,盛馥一個激靈“醒來”,但見堂中他人還自默想不語......
“畢竟做了帝王要與之前不同。若他歇了心、不起波瀾,倒是好事,也自保了他一條性命、免了我們的一場業債!”郎主與娘子如是想。
“孤當他是同道中人,不料看錯他善變!”齊恪如是想。
“先前看見他那頹廢樣子還覺得可憐可惜,如今再想卻是活該、不值憐!也是個薄幸寡義的!謝天謝地女郎不曾與他一起!”初柳與綠喬互看一眼,皆是此想。
各人想罷了、回神了就不自禁地都去看盛馥這原本看似於她一心一意之人而今竟來南地求娶,這女霸王可會覺得有絲絲失落、不著?
“你們都看我做什麼?”盛馥十分“無辜”地問向郎主、娘子及他的郎君,“又不是要拿我的兒女去和親,這是男是女都還不知曉的......”
“梅素!”齊恪輕握住了盛馥的手,“孤是為......是為彼時......孤是怕你於他失望!”
“我失望個什麼?”盛馥看著她的郎君、似問、似嗔,“一直因為他與我吵的也是殿下,這會兒怕我失望的也是殿下!好似我真與他有多少纏不清的事般......”
“此事......不同!”齊恪捏了捏盛馥的手,“孤於他是失望至極!”
“殿下這癡傻之氣真是千年不移!”娘子“笑話”著齊恪,“我從前卻不知殿下與北朝那人還有惺惺相惜之意。可省心些,你們原不可能相同!”
“氣煞二郎了!”盛為見他說出“大事”後仍被扔下了無人問、無人管,又大喝一聲,索性仰躺在了地上。
“想來留清也是與孤一般之想,難怪是要氣煞!”齊恪伸手去拉盛為,“然他既如此,便不值!”
“非也非也!你們皆是聽了一句就妄斷是非,故以二郎更氣!”盛為賴著不起,連連長歎!
“妄斷了什麼?你起來說個明白!總不至於要讓你去和親!”盛馥打了盛為一下,又要幫著齊恪去拖他。
“瘋婆勿動!”盛為一眼瞄見母親正作勢要起,一骨碌坐了起來,“二郎知曉你們而今皆是尤其在意瘋婆。故以勞駕她不得!”
“你要說就正經了說,一會一句‘氣煞’,我們能聽明白個什麼?”娘子擼了擼袖管,示意“你再混鬨我就要請家法”盛為知道母親實則是嫌他“奔走相告”劉赫之事實在不妥,鬱鬱地嘟囔了句“誰知你們回得這般之快”,也不敢真讓娘子聽見!
“留清究竟為何而氣又為何而笑,詳儘說來!”郎主倒不像娘子這般氣急。他雖是有些困惑“留清為何偏挑人全時”,卻深信盛為此行是為盛馥之善,絕無惡意也絕非莽撞!
“尊父親吩咐,二郎這就詳儘說來!”盛為冒著綠喬的白眼連喝了三盞茶,這才是將事情始末一一說來。
此事源起今日齊允見了“奇葩”之後生出的“異想”。他命人送了“奇葩”到盛府後就急招了盛為晉見,說賜他敕令去見北朝來使、接收朝貢,道如此才是“分庭抗禮”。
盛為知曉北朝使節自抵達起就一直被困在賓館進退不得、亦知曉此班人是以李祭酒為首。他想陛下既另他去見這曾日日相見的家學館李先生,為的可不就該是他們彼此“熟稔”之極,因此定能“好生”相見相商!
然待齊允問他、他又這般相答之時,至尊卻道此理若存也隻是微乎其微、甚是勉強。他遣盛為前去為的是“投桃報李”因為北地來人雖受君王器重卻非爵非王,故以他也是要遣一同等之人去會才“不辱國格”......且不能讓齊恪前去!因齊恪雖為祭酒與李祭酒相當可他是王,故以不可屈尊降貴!
“冰雪聰明”的盛為隻聽得至尊寥寥幾言,便知今次北地使節要親見至尊之機也是“微乎其微”。因是至尊斷不會見自稱為“弟”卻又狂傲不羈之人劉赫若真認已為“謙卑弱小”之輩,又豈會隻遣個區區祭酒出使而來?!
正當盛為領了令正要告退之時,齊允忽然又道,“切莫忘相告於北地之人。他們送來的‘奇葩’鄭淩瓊,朕已轉贈於留清長兄,自此為奴為婢還是為妻為妾,單憑拂之定奪!”
彼時聽得此訊的盛為瞬間隻覺那能行出此徑的這劉赫,竟是不像他知他解的那劉赫!他不能解劉赫這等“堪稱清雅、不隨世俗”之人怎會做出這等拙劣粗陋之事要知縱然他真送了個西施來,這裡的至尊也斷不是夫差啊!
就此盛為且拋下了為劉赫生出的許多唏噓、欽佩,還有亂做的“待他‘爭’時必定還要好生相勸,不能讓他欺了齊爾永”之想,生平第一次以“官身”去到賓館見了李祭酒、李先生。兩人相見之下自有一番故人間的親近、感歎,就好似要“淚目以對”......然到議起國事卻是尷尬迭出,迫得盛為幾次就想要撩袍既走!
首當其衝便是家學館之事!李先生道:我朝陛下意欲再續前緣,隻當為南北儒學、儒生有個共融共同之地。如此亦望良朝陛下不計前嫌,不知盛大人意下如何?”
盛為的“意下”自然是“不能如何”!原本劉赫一走,家學館已成了他與盛馥一家之產、一家之事.......而今卻偏要拿上朝堂來充作為兩國之誼的談資?!豈不是莫名無稽?
好在盛為牢記了齊允的“隻聽不議”致命,也並不會為錢財心疼、更慣知李先生的迂腐不化。故以於此事他雖不悅卻仍以禮相待,隻回是,“吾定轉奏陛下。”
如此“不著邊際”的一二三、四五六的諸事之後,李先生終於說出了“最後一件,於兩國卻是最為要緊一事”和親!
盛為聽了並不以為然!和親之事本不新奇想當初他還曾為此陪伴了劉赫四處轉悠徘徊,終了雖是“一事無成”卻也是因此才有了他與劉赫之“誼”。而今日月輪換之下北地天色已變,他猜劉赫定是要還了當初不成之願,隻想是:“不就是撮合些無勢乏力庶女庶子聯姻,想來陛下不會將此當作大事!隻是李夫子果然老朽不堪,快要分不清輕重緩急.......又怎能將此稱為‘最為要緊’?”。
因為盛為不屑、因此盛為輕飄飄地答了句,“此事應不要緊!”卻換來了李先生的就地作色,沉聲問了句,“老夫請教盛大人,倒有哪事還能堪比我朝陛下至良朝來求娶皇後之要緊?若有,老夫洗耳恭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