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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七十八、慢鏤塵(1 / 1)

“難道孤竟是這般可怖、可怖到可取人性命?!”看見鄭淩瓊瞪的跟圓珠樣的眼中散出縷縷焦慌,齊恪揶揄道,“不過、孤曾聽梅素言道你於她甚是懼怕,可是以為我們夫妻倆齊齊被擄,才是情不自禁?”

“不是不是!這都是哪兒跟哪兒的事情?”鄭淩瓊又是搖頭又是擺手地直嫌齊恪“多事”,“殿下這樣瞎攪和可是有意思?倒耽誤了我說話!回頭說不好了,又不信我!”

“末楊給我那差事原是去給這裡的一個人喂食、換藥......我原先想著那必是個輕省的活兒,可到了那兒一看!那哪兒還是個人?!說是鬼怪怕也不過!”

“那個人的手腳都是給連根切下了,身子被鐵鏈栓了裝在一個鼎裡,就是拴在這兒、這兒!”她往自己的鎖骨與肋骨處打著比方,忽然就像被寒風掃過似得狠狠打了個寒顫,“那鼎裡什麼色都有,唯獨沒有乾淨的......殿下是不知那味兒!”

鄭淩瓊說著又是一陣作嘔,“說的喂食也就是往那根插在她咽喉裡的空心樹莖裡灌些藥湯米糊,還有那敷藥就是、就是往她那日日用火烤了的地方抹藥。.......”

“我是抖著顫兒給她敷的藥、頭次真是要站不住!可那還不是最駭人的!最駭人的是我這裡每抹一下,她那裡就是一片肉、一片肉地往下掉、撈都撈不住!”

“後來我強撐著抖擻了細看看,她周身哪裡還來好肉、有些地方更是已見了骨,若是平常早該死了!可偏生吧、偏生就是早該死了卻偏不讓死,這不是明擺著要讓她活受的意思!?”

“要吊住這樣的人一口氣不咽可是不容易。天天灌著的、敷著的可是值了錢。我這不就要好奇這人是犯了什麼滔天大罪竟讓人恨到連死都不讓?可偷摸著問了幾個人都是不肯吐口半個字......可也是從這事兒,我便輕了對劉赫的疑惑!”

“沈潔華!”齊恪心田中赫然有三字綻開,卻將他自己唬了一跳!他想自己這般不假思索地斷定這“人彘”是那人,那麼是否業已認定了將他擄來之人就是盛遠......

“不!不會!定不會是拂之!”齊恪還是不肯相認,反而譏諷起鄭淩瓊與自己壯勢,“因是劉赫處處留情、於人人生情深厚而且長情難忘,故以不會做下此等暴虐之事嗎?”

“殿下說得這話這又是哪兒跟哪兒?!”鄭淩瓊聽了便忘記了“那味兒那景兒”,一下嬌怒起來,“劉赫狠起來的勁兒、殿下怕是沒見過,可我見過!他未必就不如這裡的主子狠,然卻是不一樣!他可見不得恨之入骨的人日日還在眼皮子底下杵著,早早地就要將人挫骨揚灰才使得!”

“他若要人死定雖未必仁慈卻必定爽氣。萬一有實在不忍的,他就避開不看不聽......”鄭淩瓊想起因劉赫不肯施救而夭亡的七皇子難免又心生悲戚,哀歎了聲道“他與這裡的主子秉性畢竟不同!”

齊恪語滯。他想及被劉赫處死的四娘、想及歸途中被害的李先生......確均是被施於“手起刀落”的乾脆利落之法,再想及盛遠愈大愈陰執難猜的心性不禁也打了個冷戰!

“你......繼續說來罷!”齊恪不願再想,無力地揮了揮手,示意鄭淩瓊再續。

鄭淩瓊見齊恪神情萎靡更甚,識趣地並不問他為何。她隻又斟了一盞湯茶遞給了齊恪,自己也取了一盞喝了,清了清嗓子又開腔說了起來。

“那會兒我還高興來著!想著不管這處的主子是誰,但凡不是再落到了劉赫手裡,隻要是我能逃脫得了,他也並不會再追殺於我,我隻要尋到了我拿人再挑個僻靜的地方去了,一生也就足了!”

“因是聽人說末楊雖是犯了錯被主子罰了到這裡的,可還是有些威勢,我便是使勁兒地與她廝混、討好她。一來二去像是熟了,她有時候便會開口嚇唬我‘你若是犯了錯、觸怒了主子,便也會同那人一樣的結果’,又常問些盛家的事情卻不讓我問她什麼,倒是讓我稱奇!”

似乎是怕再被齊恪打斷,鄭淩瓊往下越說越快,幾乎是一氣嗬成地說儘了她後來是怎樣藉著裝瘋賣傻,“橫衝直撞”地逛遍了此處、因此暗地裡正描著一張看輿圖並儲了些吃食;又是怎生打聽到了這裡的守衛各有幾人、又是守在何處.......除了仍是不知主子是為何人與此山究竟是在何地之外,竟是有了個無所不知的樣子!然她還是不敢輕易脫走,因她尚不知這“洞府”之外是何方天地,她需得等到了十分穩妥之時才能確保自己全身而退、從此自在逍遙!

可不想她這“等”居然是天意使然!當臉色黑得就如同罩麵的黑帛一般的末楊找了她同進到這間石室時,僅看了眼昏臥於床榻上之上那人繡梅鑲桂的衣衫,鄭淩瓊便是猜到了那人十有八九就是恪王殿下盛馥的夫君,又有一念模糊著騰然而出就當為了盛家女郎、還有......從前?!我亦要當救了恪王一同出去!

然她始終還是驅不走又驚又怕的念想!她不知要從何想起,才能貫通了“恪王為何到此、還是個被弄昏了的”之疑。也不知同是與盛家牽連至甚的恪王與她共現此處究竟是巧合還是有人刻意為之......她無解然想求解,故以隻能隻能多聽、多看,再多上幾想,以求能揭了這謎,

於是她便看見了終日裡於恪王疾之如仇的末楊,常常又會於他透出些“欲罷不能”的意思來。往往是嘴裡吐著不耐的狠毒之詞,眼裡卻泛著憐惜之光。她忽然想起了曾聽過的“南朝盛家女郎因妒生狂,為了不許恪王納妾燒了王府”的逸聞......再想著末楊平日裡問她盛家如何如何時,眼中常有落寞與豔羨錯綜......可當她一旦以為自己想出了些究竟,堪堪又被嚇了個半死!因為她此刻又開始疑惑起了劉赫想的是劉赫將齊恪與末楊安置在一處,難道是想要一個“舊情複炙”之果,好讓盛馥嫌惡了齊恪,繼而他可得逞?

於是鄭淩瓊抱著“那可是萬萬不成”莫名之想,先在齊恪的湯藥上做起了手腳。她仗著自己識得歧黃之術,先是想換了幾味藥去了藥性,一旦還了齊恪的清明便可一同逃走奈何不成!

當鄭淩瑤歡天喜地終於侯到末楊吐口、讓她去熬藥之時,才剛知道那藥原是被研磨成了粉末再分封而包,每次她們熬時隻取了就好,哪裡又能見到什麼方子、藥材可供她辨識?且要她僅憑嗅了就能知道其中是何草何蟲她也是不能、縱然是能聞得出,也是不能辯每一味分量幾許又是如何配伍......於是鄭淩瑤暗地裡不知罵了多少回“陰損、缺德,定生不出兒子”給那人,一邊著急到了極致,便頂著天大的膽、欺著末楊半點不懂,從自己的園子裡摘了些花草、找了些蟲子配了伍,先換了十分之一二、再換了十分之五這般的,一點一點替換掉了齊恪的“真藥”!隻待他醒來即可大功告成,同脫劉赫的魔爪而去由此她可還了“債”並積了德,可不是就是大善?可不就能換得下半世的順遂??

為此鄭淩瓊振奮異常!這日她趁著眾人的“空隙”,想再去探一探“托林山既有,此處或也會存”的甬道.......卻不想一舉兩得甬道是找到了、此處的正主亦是被她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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