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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八十七、弄玄虛(1 / 1)

鄭淩瓊當真不知這金線的“值錢”原來竟是這麼個“值”法,這物的貴處並不在其原是赤金、而是落在了獨處的稀罕上......當下倒吸了口涼氣,著實為自己的淺薄愧了一回。

“哪裡是能比的?我果然是個眼瘸的。”鄭淩瓊訕笑著從匣中挑起一個金線細細地看了,並不覺此刻手中握著的“無價之寶”與知道之前有甚不同。一晃忽然想到兩事,陰知道末楊聽了定少不得譏諷,卻還是忍不得要問,“姐姐方才說這裡必有人能為了這徇私。可他們就不怕被主子抓了現因而要受重罰、或者連命都不保?”

“還有!那些人將這買去又能做了什麼用?原也不知道是怎麼織就的。就為了放著看?與人炫耀自己有?”

果然末楊聽了猛抬頭刺了鄭淩瓊一眼,“你是個一竅不通就處處不通的,確是想不著彆的用法!”

“所謂重賞出勇夫。隻要錢財足夠,死又算得了什麼?忠心更能算得了什麼?”

“再有,那些買去的人是不懂織法,可他們也有的是法子將這金線縫進衣裳裡去。或是用撇了不知幾道的絲線使個界線的法子縫上去,或是料子薄的、兩層一夾將這個黏在中間的......又有什麼難的?”

“天呐!為了這幾根線竟要費這麼些周章。”鄭淩瓊砸著嘴,“果然在窮的眼裡,金銀便是最好的富貴之物,可在富的眼裡,金銀也就是個玩意兒!我就是個窮命的,因此隻能想些金餅子、金裸子出來。姐姐本是不同的,這才是都懂得!”

末楊聽罷冷笑了兩聲,心裡難免酸楚大郎不曾賞過給我一件兒這樣的,可燕於倒有。

至於那人他首末都覺得我是低賤不配的,哪裡又曾賞過我一衣一簪?我在恪王府的那些衣裳還不是拿了自己貼己製的?首飾更是帶去的。這還不算,他見了我的新衣裳竟說裙裾過長、還讓人立即裁去三尺......

“你出去找草藥,我是要與你一同去的!”忽然末楊冷生生、恨綿綿地冒出一句,與她們正在攀談的絲毫不乾,“就是為了防你,因此少說無用的來辯!”

“我哪裡就要辯了?姐姐不是本就該一起去的?”鄭淩瓊這本就在意料之中的的“意外”作了個驚訝十分,“縱然有司南、堪輿圖這些,可我就隻能看個五、六分的,我一人出去怎生能成?”

“我本還想著教了姐姐認了那草,再教了姐姐怎麼煉藥。若是來日萬一.......呸呸呸!晦氣晦氣!姐姐來日哪裡還會受這等的難!我自己掌嘴!”

看見鄭淩瓊將自己甩得劈啪作響,末楊放下了已然伸起的手,陰冷得如同方從奈何橋回來的一般,“我若還有三災六難的,也定先將你醜臉劃爛了、手腳剁了與那賤人一同放鼎裡去烹。想想屆時你的皮肉每日都要熟一塊、掉一塊,偏還冒著肉香氣讓你要饞,偏還要尋儘了法子叫你再長出新肉來、偏日日終覺得自己能死了卻還是死不得.......我便能安樂了!”

末楊這一番話讓鄭淩瓊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寒顫,“姐姐!我、我原是想著若我能回去了,姐姐有了這方可傍身,並不是彆的意思。”

“我管你有沒有彆的意思!你隻記住了我的意思就好!”末楊終於抽出了最後一個金線,撿起那件大衫狠命一拋,目光追著它懨懨跌落,“可你教歸教,我還是要學。”

鄭淩瓊忙一疊聲地應了,也不用末楊吩咐就收拾起了滿地的殘帛碎錦,討好地“侍奉”著末楊前去安歇,又折返回來要做些“喂藥”、“喂食”“擦臉擦腳”的例行之事......

又到室中的鄭淩瓊並不敢栓死了門,隻在開門處擱了個裝滿了溫水的銅盆若是有人來的,既有響可聽又有水可拖延一、二......若來人要問的,隻說自己偷懶,將盆撂在那裡隻為走時取著方便!

“殿下!這會兒隻有我在,且起來走動走動罷!”鄭淩瓊燃起了一盞燈,湊近了齊恪輕聲喚道,“也是要吃點。今兒她在這裡耽誤得可是太久,殿下必是餓的慌了。”

齊恪驀然睜開了眼,定神看了看周遭又舒了口氣,這才慢慢地撐起了身體。比之前些時日的氣喘籲籲已不知是好了幾何。

“你有急智!”幽跳的燈火燃在齊恪的眼眸中,似有朗星閃爍。“常人或會將指環藏於一己之處,或索性拋至旮旯,你卻是‘大隱逸於市’!”

鄭淩瓊一笑,雖想扮作了謙遜,可終還是有些得意,“殿下誇大了!我是怕她搜我,床褥也是經不起她翻動,這裡邊又是一目了然的並沒有彆的地方可藏,這才是塞到了殿下的嘴裡。殿下不怪已是我的福分了!”

她說罷遞過了一碗羹湯讓齊恪自行吃去,一旦看見齊恪如今散發上再無一物、穿的也隻有一襲尋常的大衫,免不得又生惋惜,“就是可惜了殿下的那些東西!虧得前幾日殿下想起來要尋那指環戴著,不然到今日就真是一樣都保不住了!”

“而今覆巢之境,孤隻需保得這一樣便是心足了!”齊恪回以無奈一笑,“跟何況他物隻是被用作了‘買路’之用,應不足惜!”

“隻是來日要怎生避開那人。孤方才聽得說她要日日與你一起?”

“殿下莫憂心!”鄭淩瓊又自食匣中取出了一塊黑漆漆的糕餅,掰碎了放進齊恪的碗中,引得齊恪一頓皺眉、擰鼻,十分不悅。

“我自北來時就帶了些特彆的香粉來。彆人看時隻當是香粉,不過就是這個顏色紅些、那個顏色粉些、再有個顏色白些的不同,因此無論在盛家還是這裡,雖是都有人看過卻隻當是香粉,因此並不曾收了去.......他們殊不知我隻需將這些混了,便可當成迷香來用。因此隻要我屆時給她用上點兒,便是滿山隨處扔她!”

“嗬嗬!”齊恪忽然笑得玩味。鄭淩瓊隻當他是聽了能將末楊“漫山遍野扔了”覺得解氣,可再一品,怎麼竟有些笑她“年少不知愁滋味”的意思?!

“殿下,我這般說的,可是有不妥?還是殿下在憂心那迷香是否有用?若是為迷香的,倒是大可不必!”鄭淩瓊當然要問個陰白,隻有一次的時機可是經不起不妥。

“孤不知此間檢視之人是否當真看不出你那些香粉的端倪,然孤的嶽丈家卻定是故意裝作不知而已,你無有萬一之機不被識破!”

“啊?”鄭淩瓊眨巴著一雙眼,憋住了氣半晌不出,“呀!難道是盛家的人也懂此道?可為何又不拆穿我,還讓我帶了走?他們就不怕我迷昏了他們家大郎......還是大郎也懂,或是大郎身邊多的是懂的人、因此不怕?”

“若我真要撒了迷香逃的,不是反而給人口實能正兒八經地殺了我?呀!”鄭淩瓊越說越是驚怕,驚怕到於盛家娘子的那些感激瞬間煙消雲散。

齊恪哭笑不得!原是為提點她需提防此間之人說的一番話,到了她腦中肚裡竟成了盛家娘子要將她“除之而後快”......

“若是如此孤便不會說與你知!盛家母親向來隻喜陽謀,這等借刀殺人之事萬不為她所齒!且她若要殺你又何愁無有乾淨、輕易之法,何須將此樁事端栽移到她家大郎之處!”

“孤意在勸你小心為上!”齊恪一聲太息,撇開了會讓他心如刀銼的盛遠不想不念、不恨不怪,“就如孤曾與你道過常能在你與那人的話語中聽出紕漏一般,你該慮他人是當真不察,還隻是陪著你一起故弄玄虛。不可大意!”

“我自會小心!”鄭淩瓊聽了點頭稱是,不知不覺地將手裡的黑餅悉數扔進了齊恪的碗裡,“末楊確是時不時就要從角落裡挖出些刁鑽的來問。若不是我早想到了要掩了真麵目起來,也給殿下日日塗成個鬼樣,怕她真是會瞧出什麼來......”

“不過她也確個聰慧多思又俊俏的出色人物、彆有風情。怪不得當日殿下能被她勾去去、還要封她作妃.......”

“住口!”齊恪揪然作色,額間頰上有青筋暴凸,“孤與她從無床底之親。所有種種皆是她為了所謂主子之命妄稱而來。孤當初是為酒醉分不清曲直才偏聽誤信,恰好恪王妃性格又是過於耿直......孤為怯怕不敢認錯,所以一錯再錯!此乃孤一生之辱!一生之恥!亦是孤於恪王妃縱然窮儘一生也難贖之過.......是以孤對那人隻有恨、隻有厭,休得再提!”

鄭淩瓊就此呆怔了好一會兒。她從未見過齊恪這等氣急敗壞的模樣哪怕是當初他醒來知曉自己被擄來這處、哪怕是知道了擄他之人原是大郎舅、哪怕他初時疑心自己原是居心叵測,都是不曾如此失態......“難道那事當真是末楊設計誣陷的罷了?”鄭淩瓊難免要想,“可末楊那等被棄的哀恨看著又實在真切、並不像是作了假的。且她如今作假又有什麼意思、又並不要跟了恪王去的!”

“恪王也是個有意思的!”鄭淩瓊偷瞥了一眼尚在悶氣的齊恪,抿起了嘴才封住了又要出口的話,“按理說他那王妃與劉赫也是有些不清不白,兩下扯平不就罷了,為何偏還要自認有‘難贖之過’?!”

“唉......也是孽債!”鄭淩瓊想起自己那些亂哄哄的夢便要搖頭,“終歸不是我的事,且不管不想了。如今要緊的隻有快些逃了出去!”。

“殿下息怒!我日後再也不提就是!”鄭淩瓊站起來給齊恪行了個禮,“殿下且好生養著身子,這出去的路,隻怕是不好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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