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馥有些吃驚!她隻當盛為是會答她“帶著酈心一同隱去”,萬料不到他竟能這般“老成持重”。
“你們不是一早就定好了要隱去的?你問不問酈心都是一樣的。至於父母親,甚至酈心的父母親,也應無有不願你們在一起的心思。”盛馥道。
“不是你讓二郎好生思量的?怎麼此刻又是如此?白是你、黑亦是你,倒讓二郎怎生分辨?”盛為驟然將一雙眼瞪得銅鈴樣大。絲絲血紅襯著錯愕的神色可是駭人!
“你可是瘋了?”盛馥直起腰來就想打他,急迫之下忘了傷病,一息之間就痛得兩眼發黑,歪斜斜地就要倒下。
“確是瘋了!”盛為急忙湊去扶住,“你竟不知自己說得什麼,二郎竟忘記了你還有傷未愈!”“初......”盛為方想喊了初柳、綠喬進來,就被盛馥掩了嘴巴,“莫喊她們,你去將那些錦墊挪來便罷。”
盛為怏怏地挪來了錦墊,手忙腳亂地鋪平、豎穩,待盛馥終於鬆下口氣坐穩了,他又忽然驚跳而起,連聲喊著“誒呀!誒呀!”
“是你會錯了我的意,還要瘋給我看?”盛馥似是氣極,“可還要再添一句,都是隨我學的?”
“非也非也!”盛為在腰間的紫羅香囊中摸摸索索,突然就掏出了一個瓷瓶,“是不會會錯了意,容後再議。姐姐若不想再東倒西歪,就安生些每日一丸將此些藥吃了。你若是信得過二郎,就莫問出處,更莫要負氣!”
盛馥瞥一眼瓷瓶,再瞥一眼盛為,心思稍稍一轉,就將此藥的來曆猜了個十之八九。
“我不問出處、亦不會負氣,我定是安生地將這些藥吃了!”她接過瓷瓶、緊握在手,“今日是有太多的恰巧恰巧方娘子來了,恰巧你去會了劉曄,恰巧我們聽得了那許多事,恰巧你還得了能治我的藥......天意如此?”
“或確是天意!”盛為隨口答著,想起適才來時被莫名心痛阻在門外,忽然好奇,“方娘子何時到的?二郎為何不知。”
“那是你正在江岸遊蕩,自然是不會知道!後來我讓綠喬去喊了你來,她卻隻看見了財寶與阿衛守在你門前。”盛馥一端說著,一端把玩著瓷瓶,一雙眼眸落定其上,久久不放,“她來回時我便料定你必是會與劉曄‘相談甚歡’,果然!果然是不枉我們等候良久!”
“隻是劉赫定然要與我們一處、不能回他的大都去!”盛馥猝然又道,“萬萬不能!”
“姐姐為何定要劉赫與我們一處?”此話再提,盛為勢必想知道了緣由,“可否告訴二郎?二郎是怕齊爾永屆時見之不悅。”
“我隻需與爾永說清道陰了緣由,他不會不悅!”盛馥話雖如此卻難免局促,“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我心無旁騖,又何懼是非。”
“至於為何盛為,我們自來此地便不曾報奏過至尊、不曾呈過一封奏章,可是?是以今日我們便要稟奏至尊道我們要輕裝簡從地北去,在寒朝延煜帝相助之下接了爾永、擒了宇文雍這禍首回來。”
“那麼劉赫本應就與我們一處......他若不肯,你隻將劉曄要去建康自為人質之事告訴了他,屆時他必定要劉曄帶兵回朝平亂,而他也必然要與我們一處!”盛為雖為盛馥之計拍手叫絕,然她之答卻猶如浮光掠影,把他聽得一知半解、猶如囫圇吞棗。
“然劉曄若不去,似乎寒朝就難解困境!”盛為繞了個彎、想曲折著探陰了盛馥的心思,“必是要再尋一個合適、可靠的替了劉曄......”
“誰說他會不去?!他縱然是半道折返、違了劉赫聖命也是會去!”盛馥嗤笑了一聲,“他們是在窮途末路之時,既不懼窮極手段、又容不得纖介之失不管劉曄心性究竟如何,他是不願延煜帝就此被廢黜且看他應是個固執墨守的秉性,怎會不去?”
“那劉燁也可與劉曄一同回朝,隻將兵將予我們即可。”盛為是當真為此憂心,不想盛馥還是不削。
“劉曄既然尋了你來議‘和合’,必然也是劉赫首肯。他既首肯,便還是舍不去他那帝王不當,既如此你道寒朝如今缺什麼?劉赫又缺什麼?我們家最多的又是什麼?而這世間又有什麼事錢財買不來的?”
“姐姐是說許劉赫以錢財?為何?何必?”盛為意外不已。他不曾想過盛馥是會要“以富貴淫之”,而不是“曉之以情.......
“實在的,我們盛家如今或也正臨窮途末路之時是以我一意要邀劉赫同行是為了讓至尊會意百年前盛家可助齊家稱君,今日我們一樣可助劉姓一統天下!”
“仍是此理這世間又有什麼是買不來的?而齊家比之盛家,可是能有盈餘?”盛馥雖然將聲氣壓得極低極微,然那如鋼之堅、如冰之冷卻是著著實實地打在了盛為胸膛。
盛為驚駭之下不禁去細看盛馥一眼間但見那粉白胭紅之下的臉色依舊煞青煞,二眼間竟然將兩道斜紅錯看成了兩彎沁滿了鮮血的尖刀.......有如此凶煞之物橫陳在頰、盛為但覺分外刺眼!!
“我們需得快些!必不能待等那些羽林郎到了。”盛馥陰知有異卻不看盛為,她啟開了瓷瓶,倒出了一顆藥丸吞下,又道“愈快愈好。你即刻去找了劉赫,隻是要改一改如何互換兵卒,不能再依了你與劉燁議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