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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謂之固(1 / 1)

幾個時辰之後,盛為並不“意外”地印證了他這所謂的“安排妥當”並不會當真妥當他這去與不去、問與不問實則並不會兩樣。

早在初見那兩儀時,盛為就隱約知曉他們此來豈止是為護衛“盛家二郎未過門的娘子”那等“小事”?且一旦聽得謝酈心講完那番“離奇的軼事”之後,更不必再疑他們之所以出世、原是與父親與至尊道的“盛遠我們自會處置“那一說有著莫大關聯。

“既然原本二郎就不曾懷揣解惑之期,此刻又何須嗟歎一無所獲?”盛為踱步而行,及目處竟是枯株朽木,眼中隻見疏離。他向來自詡是一株任意之木、有時甚至自比是一株隨意之草隻是此種自喻在素日裡是能將盛家二郎逍遙自在的“風韻”表述得淋漓儘致.......可眼下、而當前,這番“美譽”卻是與朔風弄寒一般,隻能讓人有徹骨之冷。

“若非參天大樹便是注定了不能肆享驕陽,隻許得些殘羹冷炙偏還不得挾恨,誰叫你生來如此?”盛為舉頭去看臘月裡懶散的冬日,卻發覺那輪本該被酷寒浸潤地毫無生氣的淡金色圓,依舊是可耀武揚威地刺花了他的雙眸。

“哼!父親於盛遠的處置了不得也不過便是閉門讀書、蟄伏、苟且個幾年罷了!若是二郎我犯下如此之錯呢?父親可否為了保全二郎而請出那份‘書簡’便不可測咯!”盛為揉著自己眼嗤笑了一聲,“盛遠生來是參天之木,因此縱然整日裡眼花神昏亦然不妨,而自己這般雖可栽遍原野卻始終不得遨空之植,偶爾一見“天顏”就要驚惶失措因而生來不同既是不同,天不予假、人不能改。”

“本是同根生,何成異樣枝。”盛為篡改著曹子建的名句又踏幾步,以此抒一抒那“不得誌”之懷.......忽然他又停住,“不妥!非也!龍生九子尚各有不同,更何況凡人是也?二郎此比太過違和。況且大哥又何以堪比那曹子恒、他何時動過去我之心?父母親於二郎也是不乏關愛之心,是以二郎又何須多愁善感?”

“哈哈!”他再一次混淆著自己、掩過了“吾非長子”之憾,“且他們奉父親之命,是要將事物交代給瘋婆,其間又關大哥何事?”

“盛為?!”正在院門前徘徊的謝酈心遠遠看見盛為踽踽獨行而來,一下開懷、一下詫異,“怎麼回來得這般快?”

“你為何不曾去小憩片刻?”愛人在前,盛為哪裡還會拖遝,走而疾、疾而奔地往她而去,“這樣的冷天,站在這裡吹風何樂之有?”

“我想著來迎你,然不曾料到這般及時,並沒有侯了多久,可況我也不睏。”謝酈心攏緊些脖頸間的裘皮,緊趕著跨了幾步,貼著盛為站定了就笑。

一陣陣青木之香須臾間彌撒在盛為左近、倒比他自己身上的更濃:“你既在此,沐浴怎麼不使瘋婆的東西,倒使我的?”盛為問得揶揄、笑得酣暢。

“誰敢用她的東西?”謝酈心用眼梢瞥了瞥盛為,“再者我身上若沾了你姐姐的香氣,自己都是忍不了那份荒誕,還是使你的順暢。”

“我自己擱在外麵的,在路上都是使完了!餘下的要去開箱子,麻煩了些,且等不及。”謝酈心唯恐盛為追問似得又補上一句後又問,“你去得如何?他們可說了什麼?”

懷有“你讓人去取二郎的來使便不麻煩”之想的盛為露出了難有的憨笑,“他們說了什麼?確是說了些什麼......不如待進去了,二郎再細細稟給謝女郎聽?”

“理應如此!”謝酈心刻意地肅了肅顏色、昂首邁步在前,“小子你好生侍奉著,本女郎有賞!”

桃紅色錦裳搖搖曳曳地散出了朵朵陽春之花,如同從春裡竊取了點點綿暖,柔柔地裹住了盛為就將要被凍成冷木的心。他應了句“小子遵命”便顛顛地跟上,屈身弓背的“下賤”模樣把那幾個正在屋內備茶點的丫鬟看得瞠目結舌。

“二郎日後這日子.......”綠喬行著禮、搖著頭,順帶還看了眼連青,“往後你們可得多告訴些我們,也常讓我們樂上一樂!”

“說倒是能說,隻怕你們取不著樂倒置一肚子氣!”連青擠了擠眼,“二郎在你們家可是精貴得很,可在我們女郎這裡可就精貴不起來了。”

“出去罷、出去!都出去!”謝酈心陰眼裡瞧見初柳跟綠喬兩個臉色微變,忙不迭地就要哄了那些丫鬟出去。她倒不是擔憂連青那兩個“蹄子”多嘴引得初柳、綠喬不暢,而是怕那兩人背後的主子日後會依著這些對她不依不饒那可是盛馥啊!即便謝酈心自認不怕、可終究也是要“忌憚”則個吧?!

“好了!來稟吧!”

“外人”既散,謝酈心便拿足了“主子”的氣勢,一端大刺刺地坐下了,一端示意盛為“伺候”著、要給她斟茶遞果子。盛為並不拿喬,樂顛顛地在謝酈心側邊上跪坐下了便端茶倒水,臉上儘是諂媚之色。

“奸臣!”謝酈心忍住了笑、罵了一句。

“二郎若是奸臣便定會有些手腕能套出尚賢、尚儀些話來,可惜不是、是以不成!”盛為哀歎著,“他們於二郎雖自稱是屬下,然這屬下卻頗有些董仲穎、曹孟德的意味!嘶......他們回話從不斟酌,也從不給二郎留有斡旋的餘地。二郎不禁要想,常日裡他們與父親、母親相處可也是這般。”

“你父親、母親那樣的人,又豈容猛虎酣睡臥榻之側?他們必然是隻忠你父親、母親的,且這等的忠可是與垂伯的莊中人忠於梅素姐姐更有不同。”謝酈心雖尚屬“少不更事”之流,然經此一事,她於這等退可退得、守可守得、進可進得、迫可迫得,且探不出、想不儘“後策”之人便更生畏懼之心,畏懼到連自幼養成的親厚也薄稀了許多。她竟斷不得那些一閃而過的念頭“如此的人家,我可是當真能嫁?”即便心中陰知自己是萬離不得盛為,也是依然不絕。

“是以他們究竟跟你說了什麼?”謝酈心不願再一次沉溺於那會讓人窒息的心海,而盯著盛為不放就恰似一劑良方。

“他們要待蕭將軍來後......再與二郎道說後話。與此之前隻紮營不動、也無需為瘋婆安危擔憂。”盛為眯起眼、覺得自己當前有些神似劉赫,卻又更宛如那二五不著的“東方舅爺”!

“不知大哥可曉得外祖家的淵源。舅爺既來尋過二郎,可也曾去尋過大哥?”他驀然間想得出神,竟是看不見謝酈心已然遞到他嘴邊的果子。

“既如此便等著罷了,你再揣度也是無用!”謝酈心隻當他是在為“一無所獲”犯愁,因此拿了塊藕糕就想哄他開心,“快來嘗嘗!我特意帶來的粉、才做的。木樨之菽的藕,今年你們都是沒好生嘗過。”

盛為張口吞進了果子,詫異起這曆來綿軟清甜的東西如何而今嚼起來竟同蠟樣......“你聽見蕭將軍怎不詢問他是何人?也不問他為何不跟二郎一處?竟是已知的?”他忽而又有一疑,“是我母親告訴了你?”

“你母親隻與我說了有如此一人,吩咐我見他時必要禮數周全些。他不與你在一處卻是初柳、綠喬方才說的,還說算著這幾日該是要到了。”

“是快到了!”盛為推開了另一塊藕糕,心中躊躇起“而今事事有變。與蕭將軍同來的劉赫屬下該如何待之?二郎該用還是不用......”

“二郎二郎二郎二郎二郎二郎........不得了了!了不得了!”一疊聲哭嚎般的驚吼自遠而近直逼盛為二人,惹得他倆麵麵相覷。

“財寶你可是要死?”綠喬追著進來,一臉不悅,“攔都攔不住,瘋了不成?”

“彆是饞得去摘了林子的野菇吃了!”疊翠倒吸一口涼氣,“那可是真要死了!”

“呸!且死不成!且遂不了你們的心。”財寶“忙中偷閒”地回敬了一回,掉轉頭又嚎叫起來,“二郎啊......”

“啪!”謝酈心一個巴掌抽在財寶臉上、俏臉立起,“這樣喊你主子,可覺晦氣?再敢有一聲,我就真讓你死在當下!”。

“不是啊,奴才哪敢晦氣主子?”財寶捂著臉冤屈不已,“二郎快去看看吧!去看看吧!可了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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