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眾人潦草地行了個禮、也並不管這“合並”之舉是不是合規合儀,待看見末楊又矮身跪下了,竟也全不詫異。
“路好端端的,哪裡又不見了?”她隻衝末楊說話,“我可是用心瞧的了!”
“嗬!“被盛遠一番話說得萎頓在地的末楊,似已耗儘了力氣、又似實在不削再與她說了什麼,隻報以一聲嗤笑。
“早過了上元節,又要猜什麼謎?!”鄭淩瓊的懵懂裡還夾著些怒氣,“還是你為恨我故以耍弄了玩?”
“你說我招搖撞騙,我至少是治好了你的那兩條醜疤!餘下的不過就是騙你吃下的是毒藥,要你在我走後還換了殿下的藥那事,憑的小氣!”
鄭淩瓊話落,齊恪微不可見的稍稍一顫。他投過一眼去看末楊,卻隻見她將頭垂得低而又低、幾乎是要貼著了兩膝。
“你可曾數樹?”盛遠驀地又問。
“數數?數我來回跑了多少步麼?”鄭淩瓊更沒好氣,“做什麼要數那個?為閒得發昏麼?”
盛遠這回倒笑不出來了!他仰頭望望天,又垂頭看看案幾,合上眼又睜開,睜開眼又合上.......這般自我磨折了良久,才吐出一口濁氣,伸出雙臂比劃了一個距離給鄭淩瓊:“樹!我問的是土生根、根生、杆生枝、枝生葉之樹!而非你那數數之數!”
“哦!原是那個樹!”鄭淩瓊恍然大悟,卻仍是不快,“樹不都好好的在那廂,且又生得不好看,數它們又有什麼意思!”
“你道你仔細,若是仔細,就不曾看出與來時是有一點不同?也不曾回去那來時之路一探?”
“有什麼不同的,一棵棵要麼就似方才還俗的阿尚、還突禿著,要麼就似頭也不梳的老道,很是邋遢,看了生厭、見了生煩!”
“且又要回去那來時之路作甚?不是隻讓我看樹?”
“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圬也!”盛遠搖了搖頭,實在不願再與她費口舌,“終歸都是一樣,實則蠢笨何嘗又不是福報......爾永你道可是?”
盛遠話已至此,若要認其中並無端倪那就是果真蠢笨!盛馥正要問了齊恪,豈知劉赫已先行開口。
“莫非,此處是有奇門遁甲之陣?”
“確是如此!”齊恪並無拖遝,點頭稱是。
劉赫心神一鬆,細致地憶了憶那奇書中有關奇門遁甲之學、再將托林山化形為圖理了個究竟,待確信已無差誤之後,才道:“此處與朕之故地常有相似,而那處亦有奇門遁甲之陣,恪王若是為此愁慮不能脫困,朕或可一試......”
劉赫話音未落,卻聽見盛遠“額手稱慶”之聲:“好笑好笑,好笑之極!”
“此位陛下,請問陛下知獲的是有幾幾之陣?”這是曆久以來,盛遠首次與劉赫“相談”,“十局?六十局?或再極致些,陽遁五百四十局、陰遁五百四十局,共一千零八十局?”
“請去一觀!”盛遠又伸手一指、指向那堆在牆角,密密匝匝的幾豎藤紙,“或可先一數其中已有幾多之局。莫忘還有案幾上那一遝。”
劉赫驀地沉寂下來,臉色頗是黯淡。他儘力沉著著起身、儘力持重地走到那紙山之處,隻略略一翻,心眼手口便一齊僵滯不動。
“他即供足了筆墨紙硯,放得‘南文首’與我縱情去擬去算,那就不是陛下所知那寥寥幾局是能解得老子有雲‘知人者智,自知者陰’......”
盛遠諷罷了劉赫,轉頭又去凶喝盛馥,“是以我問你為何要來送死!你卻隻管蠻橫,一如既往!”
“爾永!”盛馥依舊不理盛遠,隻將齊恪的手握得緊些、再緊些,“但你可記得那時我們中箭之時,寶陰阿尚所贈的箴言?”
齊恪何嘗敢忘?正因他將寶陰阿尚之言時時銘記,才能強撐到此時此地:“阿尚道孤需得包羞忍恥、耐霜熬寒,方能撥雲見日、逢凶化吉,阿尚道你是......”
“阿尚道是,我們苦頭是要吃得些,可終而還是拆不開、分不得。”盛馥不待齊恪說完就拿手掩住了他的唇,“我不管這分不得是生是死,隻要拆不開我們就是無礙。”
“不過寶陰阿尚是斷不會咒我們死的罷!他且不敢!若不然母親會將他關起來,不給吃食,隻管看他的狼狽笑話!”盛馥說著一笑,引得齊恪也忍俊不住。。
“是以不如,將事情首末好好說來,或者我能聽見什麼生機呢?”盛馥說罷自懷中掏出了幾枚狼煙,又道,“就如這些東西,本當是給我糟蹋了去的,不想留到如今或也有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