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恪王那半丸之另半丸。”盛遠滿不在乎地笑著,“我是必死之人,留也無用。不如給你,也算償清了你適才舍命之情!”
“哦!”鄭淩瓊拿起來嗅嗅,旋即就就掛上了自己脖頸,並無有一絲一毫的推諉扭捏。
“內室亦擋不住毒煙。”萎頓不堪的齊恪忽然道,“若他們用火,內室更不啻於墓室。”
劉赫揪然作色,一為齊恪所言極是,二為這“極是”恰恰又是諷了他的思慮不周。
“那麼你道如何?”他問齊恪。
“你可曾察覺東方阿尚實則已是焦躁不堪?“齊恪清清淡淡地問道,“他既焦躁,想來有人攻來之事就並非是他誑語詐欺。而他之所以不曾將我等殺立決,偏還要行所謂‘橫禍’之戲,是為他亦是個執拗之人,定要留一份警醒予那能在此趟存活之人,以保日後那人不敢輕舉妄動、忤逆他之所望。此謂誅心。”
“那又如何?你可否言簡意駭地說個分陰?”劉赫強耐著聽完了齊恪的“頭頭是道”,怒氣漸熾。
“然他也並無多少耐心了。因此下一回來攻,他定會隻求乾淨利落......是以我等無論如何躲避,皆是無用。”
“那麼唯有坐以待斃?”劉赫已被氣到七竅生煙之境。他閉著眼,雙手托著額頭反複搓揉著,像是唯有如此,方可止住要將齊恪狠打一頓之意。
“不然!若是要坐以待斃,孤又何必費那口舌心神?孤的意思,是與其在這鬥室內抵禦防備,還不如出室而去、分而藏之,或者還各有生路。”
“哈!”劉赫當真就要按捺不住,隻得在一片狼藉中來回踱步,“出室而去?且不論室外有恪王與盛家大郎久解不開的奇門之局,僅憑我等不知他有多少扈從在側,此計也是死計。恪王難道亦是為了有趣,就將坐以待斃改為自投羅網麼?”
“不然!孤與拂之雖解不得終究、不得其門而出,然若要在局中暫避一時,或也不難!”
齊恪一語落下,劉赫發上指冠:“既然有此良策,你為何不儘早告知?”
“一則孤還不及相告便已事發,二則孤彼時並無多少求生之念,然而今卻又不同!”齊恪說罷就去牽住了盛馥的手,而盛馥竟也不曾掙脫,“唯有犯險、以求得生,方有時日讓梅素泄憤消氣,終而還孤陰淨。若不然,孤死不泯目。”
“好!好!好!”劉赫氣怒至極,被滯鬱到唯剩一個“好”字可說。
這才是齊恪!這方是那位素愛暗室欺心、素善暗渡成倉的恪王殿下!劉赫咬緊了牙根,隻恨自己適才還信過他的“肺腑之言”,又當他的欲言又止乃是道儘途窮後的再一次相托,而那有眼無珠的東方阿尚竟還道他是“唯一良善之人”.......
“殿下,那要如何分而避之?”恰在劉赫殺心又動之時,鄭淩瓊偏卻又湊來問得鄭重。
“拂之既欠你舍命之恩,那便讓他攜鄭娘子同去,也好叫他再償情予你。“齊恪答得溫潤,答罷了又朝盛遠道,“一己的生死或可罷了,然鄭娘子的生死,拂之不可不顧吧?”
“我不去!”不料盛遠莫不在意,全然是一派輕慢之態,“我本無有求生之願,是以不去。爾永莫勸。”
“那.......便還是悉數要與殿下一齊,還哪來什麼分而避之?”鄭淩瓊眨著一雙美目,當真是欲哭無淚。然若要得活,又豈可輕言棄了生機,鄭淩瓊靈機一動,忽向盛遠道,“不如大郎將我送去一個安生的地方,再回來等死,便也算不得礙事罷?”
“我!你......”盛遠或是許從不曾遇見過此等既“厚顏無恥”、又敢鬥膽一而再三地犯上作亂之人,一時竟似理屈詞窮,無言以對。
“拂之若執意不去,亦是不妨。”齊恪驀地雙目如炬,拉著盛馥就要起身,“那鄭娘子便與我夫妻一處並劉赫一處,無甚要緊。”
“我本就是個反複無常之人。”又是出乎意料的,盛遠竟搶先站起了身、且立到了門前,“如此我倒可與延帝陛下一處。”他道。
“大郎出爾反爾,可也是為看個有趣?還是為嫌我粗鄙、怕玷汙了大郎?”眾人還不及將盛遠這怪異之徑辯個究竟,鄭淩瓊已然火冒三丈,“我偏要與大郎一處呢?你又待如何?”
“不如何,不過是又不去了而已!”盛遠說著作勢又要回去坐到那一片狼藉之中,“鄭娘子請便。”
“我!你.......”鄭淩瓊被噎到語滯,那氣惱之樣竟與方才盛遠一模一般。可她卻不是盛遠,隻會作那無謂之態。她既被人道了粗鄙,就必要做那粗鄙之事,不枉擔粗鄙之名。
“哼!”鄭淩瓊怒氣衝衝地一把將盛遠推了個趔趄,自己立到了門旁,“你既不走,便不要霸著門不放,耽已無事,若是誤了旁人,便沒意思了。”
“無需你你你你,隻需瞧清楚些!”忽然鄭淩瓊似聽得一聲,雖是熟稔,卻不是應與她繼續舌戰的盛遠,更不是劉赫、齊恪.......
“錯!此言差矣!完全不妥!當是我要瞧清楚些,我那死了的老子是當真從不曾死,還是詐了屍、化了如惔如焚的為虐旱魃。來來來,且讓我瞧瞧可是一足而行。”。
再幾聲傳來之時,鄭淩瓊已難掩欣喜之色,瞬時就蹦去擁住了劉赫手臂,歡愉到張口結舌,“他、他,那人、那人是,國師、國師無疑了、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