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謝昭臨指尖的黑氣驟然一滯,心頭微沉——這麼快就追來了?虞笑棠的能耐倒是比她預想的更強。
她指間掐訣,正要隱去身形,那馬蹄聲卻突兀地停在了院門前。
“阿秀!阿秀可在?”清朗的男聲帶著掩飾不住的焦灼,伴隨著急促的叩門聲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謝昭臨眉頭微蹙。
阿秀?來人竟是認識這具身體原主的?
謝昭臨的神識掃過,門外站著個身穿青衫的年輕男子,腰間懸著枚褪色的平安符,練氣二層的修為,身後停著輛青篷馬車。
他身後兩名仆從倒是純粹的凡人,正牽著馬匹局促地左右張望。
“練氣二層……”謝昭臨指腹摩挲著匕首。
以她如今練氣四層的修為,殺這三人不過瞬息。
神識再度鋪開,細細探查方圓三裡,確實沒有埋伏,連一絲靈力波動都無。
指尖纏繞的黑氣無聲消散,謝昭臨放輕腳步,在門前站定,聲音帶著幾分怯意:“誰、誰在外麵?”
“是我,楚懷舟!“門外的聲音急切中帶著欣喜,“阿秀,快開門!”
門軸發出刺耳的吱呀聲,楚懷舟在看到她的瞬間,眼眶竟倏地紅了:“當真是你!”他向前踉蹌半步又硬生生止住。
“阿秀,你沒事吧?我找了你好久……”
聞言謝昭臨心中微微一動,或許這個人可以幫她暫時躲避虞笑棠的追捕,但……在不知道對方底細的情況下,她最好還是保持著阿秀原有的性格。
她迅速垂下眼簾,將阿秀應有的怯懦演得惟妙惟肖:“楚、楚公子……”
這個生疏的稱呼像一記耳光,楚懷舟整個人都僵住了,他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縮又鬆開,眼中的痛楚幾乎要溢出來。
他向前一步,聲音微微發顫:“阿秀,你……你從前都喚我懷舟哥哥的……”
楚懷舟的指尖微微發抖,他看著謝昭臨的眼中滿是複雜情緒。
“阿秀……”他聲音發澀,“你是不是……還在怨我?”
謝昭臨低垂著頭,手指輕輕絞著衣角:“我……我不敢怨楚公子。”
“不敢?”楚懷舟苦笑,聲音裡帶著幾分自嘲,“阿秀,你從前從不會這樣說話。”
謝昭臨沉默不語,隻是微微側過臉,讓楚懷舟能更清楚地看到她脖頸上的淤青和鞭痕。
楚懷舟的呼吸一滯,眼中閃過一絲痛色。
他伸出手,似乎想觸碰她的傷痕,卻又在即將碰到時猛地收回,像是怕弄疼她。
“阿秀……”他聲音低沉,“我知道你恨我。”
謝昭臨依舊低著頭,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楚公子說笑了,我一個賣進賭坊的人,哪敢恨您?”
這句話像是一把刀,狠狠刺進楚懷舟心口,他身形微晃,眼中閃過一絲狼狽:“阿秀,我……我那時是真的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謝昭臨終於抬眸,眼底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茫然,“楚公子是修士,誰能逼您?”
楚懷舟語塞,半晌才低聲道:“我……我有苦衷。”
謝昭臨眼底劃過一絲譏誚。
苦衷?
若她真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或許真會被這副溫柔深情的模樣騙過去。
可她活了三百餘載,這般故作深情的戲碼不知見過多少,若楚懷舟當真情深似海,原主何至於淪落至此?
偏生等到這副軀殼換了魂魄,才來惺惺作態地說什麼“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