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丘壽王走到殿中,正麵回答道:“優待降虜,可以降低異族鬥誌,增加我朝軍隊作戰的勝算,減少我朝將士在戰場上的傷亡。”
“我隻知道,戰場拿不到的東西,彆的地方也拿不到!”張湯鏗鏘有力道。
一瞬間,兩朝公卿、列侯、宗室大臣的眼神犀利了下來,他們中的絕大多數,能站到這裡,靠的不是施恩異族,而是無畏血戰。
如果在戰場贏不了,靠著優待降虜就能贏了,這不是笑話嗎?
“你……”
吾丘壽王略顯失態,枚皋及時走入殿中,接言道:“廷尉卿,降虜,是那些人過去的稱呼,現在他們歸附我朝,已是國人,兩族不同風,總要給他們適應的時間。”
“敢問禦史大夫,下馬耕種要適應多久?”
張湯語速加快,沒有給接話的氣口,便道:“一年?兩年?三年?
十二年了,禦史大夫!
十二年……十二年,第一批降虜已經十二年了,這十二年,你知道我大漢臣民這十二年是怎麼過的嗎?”
枚皋、吾丘壽王無言以對。
根據陛下旨意,所有降虜入朝,“皆得厚賞,衣食仰給縣官”,全部靠地方財政供養,靡費何止數億。
這十二年中,不止張湯一人向陛下提及,讓降虜自食其力,陛下的回答很簡單,隻有寥寥五字。
“帝國不在乎。”
可是,當國儲君在乎,兩朝公卿、列侯、將軍、宗室大臣、萬民在乎!
對天子之政抱有微詞,這是忤逆之舉,但為什麼,所有的人都站在了對立麵?
“既是國人,那便一視同仁。”
公孫弘說得十分誠懇,“正值我朝緊迫之時,人人皆該有錢出錢,有力出力,不論是開山道,或是修河堤,我國之人,無有分彆。”
兩朝朝臣由衷地點了點頭。
一些儒臣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優待降虜,陛下本意是為了彰顯帝國的富裕和實力,並沒有將之真正當成自己人,不允許漢匈通婚,便是如此。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於是就有聰明的儒臣主動接下了教化降虜的“重任”,這十二年來,那些降虜成了儒家士人刷名望的寶地,這下,寶地看樣子要拆了。
什麼口傳心授文化教化,廷尉卿,或者說當國儲君的意思,那樣太慢了,不如從共同勞動中教化來得省錢、快捷。
當國儲君,在阻儒家之道啊!
儒官的異動,落在了不少人的眼中,儒家在朝的力量,其實不小,外朝有丞相公孫弘,內朝有博士董仲舒,但力使不到一塊,就什麼用都沒有。
公孫弘感受到了儒官們的目光,眉眼微低。
取消優待降虜新政通過。
張湯的光彩,承明殿都快盛不下了,殿中諸公眼神交流,意思大多相同,一個人,怎麼能牛成這個樣子?
中朝官吏,尤其是枚皋、吾丘壽王也在眼神交流,大漢朝,不允許這麼牛的人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