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先回三交城再做計較。”
石守信點點頭道,卡在這裡也不是個辦法,不如回三交城據點先讓前鋒軍休整一下,然後讓胡烈召集軍中大佬們開個會,集思廣益,順便拉人一起背黑鍋。
果不其然,回三交城後,許儀向胡烈稟告前方棧道無法修複的情況,胡烈勃然大怒,借機打了許儀五十軍棍,奪了他先鋒官的職務,讓他帶著本部人馬前軍變後軍,跟一個叫李苞的將軍互換序列。
這看似殘酷,實則是在保護許儀,讓他免於被鐘會找茬清算。許儀顯然也是知道套路的,笑嘻嘻的被打五十軍棍,臨彆時還跟石守信有說有笑的。
處理了許儀,隻是解決了前鋒軍“違反軍法”的問題,並不能解決褒斜道被阻塞的問題。
無奈之下,胡烈一方麵向鐘會稟告,褒斜道靠近漢中段已經被蜀軍燒毀。並且強調這段路不僅難走,而且山壁下方全是河流。
另外一方麵,禁軍中善於修建營壘,精通土工作業的將領李苞,被胡烈請到了三交城商議修建棧道的大事,並請他帶兵在前麵開路。
沒兩天,鐘會的軍令到了:克服困難修棧道,要確保修好,不耽誤行軍。儻駱道這一路為主攻,褒斜道這一路為佯攻,隻要在明年四月以前,確保發動總攻就行了!
算算時間,滿打滿算還剩下三個月。
胡烈也好,石守信也好,他們這些走褒斜道的將領,這才回過神來。
鐘會離開這一路,並不光是因為他領導不力,而是鐘會在很早以前就知道這條路根本不能通行!
攻克漢中的希望,還在李輔那邊。
能在司馬昭身邊混的人,就不可能有真正的傻子。鐘會眼見走儻駱道的魏軍將領一個個都桀驁不馴,便把他們安排在這條線上耗時間,免得影響自己的計劃。
誰聽話,就把誰調到另外一路!
石守信雖然機敏,而且還是半開卷考試,這一次依然是被鐘會耍了。
如果棧道不能如期完工,自胡烈以下,這一路大半的將領都會被處置,落不到好。石守信作為監軍,更是跑不掉。
該如何破局呢?
三交城城內的一處軍帳內,胡烈正麵有憂色看著石守信、杜預等人。桌案上擺著一塊木板,刻在木板上的,是一份“工程草圖”,是石守信帶著人測量後畫的。
山壁上有多少個孔,間隔分彆是多少,每個方孔的邊長,深度,都已經勘測過了。
在圖紙上有編號,有數據,可謂一目了然。眾人都佩服石守信在少府辦事的時候,做工程的基本功紮實。
“彆的都好說,就是怎麼把木料運過來,是件麻煩事。這麼大的方梁,那可不是一般的樹木可以滿足的。”
杜預歎息說道。
“而且,這種木頭還要加工成方形,需要找樹乾很粗的樹木,這種樹……隻怕得去蜀地,或者關中去找,隴右是沒有的。”
李苞也提了一嘴。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比起隻知道聽石守信指揮的許儀,李苞顯然對建築工程很了解。修棧道嘛,人力什麼的都不難。
麻煩的隻是材料,以及怎麼把材料運到需要建棧道的地方!
要知道,前方的棧道,是諸葛亮修的,可不是魏國修的。甚至棧道的工程樣式都是諸葛亮定的!
那些方形的橫梁柱子,也是從漢中運來的,甚至是山林茂密的蜀地運來的!
石守信心中暗暗揣摩,搞不好鐘會提前知道這件事,故意在這裡挖個坑!不過現在想這些也沒用,他發現,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他這個少府出身的官員。
畢竟是專業班子啊!被人寄予厚望也不稀奇。
“石監軍,李某聽聞你在少府待過兩年多,還在洛陽建過橋,在這方麵很有些本事。
敢問這棧道該怎麼修呢?”
李苞也不跟石守信客氣,直截了當詢問道。
從地上那塊木板上的工程圖看,李苞就知道石守信水平絕對在自己之上。
難道僅憑李胤女婿這個身份,就能在伐蜀大軍中舉足輕重了?豈不知李胤的長子李固,之前也不過是個縣令呢!
托舉兒子做官也不過如此,那托舉女婿又能強到哪裡去?所以石守信為什麼現在能在這裡高談闊論,不問可知。
胡烈等人一看就知道石守信的地位,大部分都是靠自己的能力爭取來的。
“容我思索兩天,反正在褒斜道建立糧倉兵站,也要時間,並不耽誤。
胡將軍以為如何,三日後我們再議。”
石守信麵色平靜說道,看上去非常沉穩。他的鎮定,讓眾人也都安定了下來,這件事總算是有個人扛著了。
“那行,我們就先忙各自的軍務吧,三日後再來商議此事。”
胡烈自然是沒什麼好說的,畢竟這本就不是石守信的本職工作,隻不過是他有這方麵的經驗罷了。
石守信此番出征的本職工作是擔任監軍,就是專門挑將領的毛病!
幫忙是情分,不幫是本分。當然了,如果監軍隻顧著挑毛病,那等於是找死!
所有的大前提,都在於“打贏”。
如果能贏,那小問題就不是問題,大問題就罰酒三杯。
如果輸了,監軍要能夠找到背鍋的人,到最後自己不背鍋。
所以監軍這個職務看似簡單,好像在軍營裡睡覺都沒問題。實際上難度不低,門道很多,稍有不慎就人頭落地。
臨彆之前,杜預悄悄找到石守信密談。
他一臉為難說道:“敢當,要不你還是想辦法回洛陽吧,你已經得罪了鐘會,隻怕……後麵會很危險。”
“現在這個時候再說離開,已經晚了。”
石守信歎了口氣,現在退出,不亞於讓羊徽瑜蒙羞,更是放棄了將來的前途,哪裡還有退路可言。
“鐘會如此張狂,做事無所顧忌,似乎已經沒有回洛陽的打算了。
敢當還是要當心些,鐘會……絕對會反。”
杜預麵色肅然提醒道。
“我明白的,謝謝元凱提醒。”
石守信點點頭,心中無比沉重。連杜預都看出鐘會有問題了,這位大都督,很難說不會乾出什麼瘋狂的事情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