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烈歎息道,知道自己這回栽在鐘會手裡了。
“李苞、羊琇,還有誰?”
鐘會環顧眾將詢問道,語氣森然。
無人敢應答,甚至都不敢幫胡烈說情,更彆提參與銀趴的羊琇、李苞等人了。
軍中開銀趴這件事,確實是不能上台麵去說,就算是打官司打到司馬昭那裡,也是一樣的結果,必須要處置以儆效尤!
胡烈他們這是不自愛,撞到鐘會槍口上了,怨不得他人。
“來人啊,把胡烈這些淫亂軍營,敗壞軍紀的罪人帶下去!”
鐘會怒吼一聲,身後幕簾被掀開,幾十個手持環首刀的親兵衝了出來,兩個人負責押解一個將領,很快,包括胡烈、李苞、許儀、羊琇等十幾個在陽安關參與銀趴的將領,都被帶走了。
本來顯得有些擁擠的帥帳,頃刻間就少了一小半的人!
“諸位,繼續吃酒吧!”
鐘會麵不改色說道,剩下的那些將領,包括石守信在內,環顧軍帳內空空蕩蕩的座位,都感覺杯中的酒水已經變了滋味。
……
深夜散席,軍中諸將魚貫而出,離開鐘會所在帥帳。
一場專門針對某些人的鴻門宴結束了。石守信作為純粹的旁觀者,目睹了鐘會宴賓客,然後暴起抓人。
這些人看起來都是當初在陽安關開銀趴的那些將領,但是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他們無一不是在褒斜道修棧道時,與鐘會產生衝突的人。
僅僅隻有一個羊琇除外。
鐘會手黑,又占著理,即便是衛瓘,也是無話可說。誰讓胡烈他們不自愛,被人逮住了痛處呢?要怪就怪自己不小心吧。
陽安關開銀趴那件事,知情者實在是太多了,當真是糊弄不過去。
石守信回到自己的營帳後,已經是深夜了。他滿心疲憊,躺在行軍床上,閉上眼睛,腦子裡全是今夜宴會的回放。
一遍又一遍,好像是在看電影一樣。
“不對,不對不對,這太不對了!”
石守信神經質一樣的搖晃著腦袋,那種緊張和恐懼遍布全身。
現在他已經可以肯定,如果是前世,絕對沒有這一幕。
鐘會是在入蜀後,才和胡烈這些人翻臉的!可是現在他們還在漢壽啊,怎麼就……鐘會怎麼就動手了呢?
到底是什麼改變了曆史?
石守信站起身,在軍帳內踱步。
來到這個世界,他最大的依仗,就是對於“曆史大勢”的把握,可是現在,不該發生的事情居然發生了。
那麼問題出在什麼地方呢?
未知的前程讓石守信感覺惶恐,好像一個一直用拐杖的人,突然失去拐杖後,就變得壓根不會走路了一樣。
“石監軍,是有什麼事情不妥嗎?”
一旁站立不動的孟觀問道,他看著石守信幾乎急得跟熱鍋螞蟻一樣,有些不明所以。
“沒事,我隻是覺得鐘會今夜宴會上的舉動很奇怪。”
石守信強笑道。
昏黃的油燈下,他的臉上布滿了汗水,也不知是軍帳內的悶熱還未散去,還是他太過於緊張了。
石守信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儘量冷靜下來。
然後思索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鐘會的舉動,很明顯是在排除異己,奪取兵權。那麼,軍中將領如此之多,誰才是鐘會的“異己”呢?
鐘會在這支軍隊裡麵的朋友,那是鳳毛麟角的,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所以追究誰是他的親信毫無意義,幾乎沒有人是他的鐵杆親信。
需要確定哪些人鐘會欲除之而後快,才是問題的答案。
石守信想了想,連他這樣當眾頂撞過鐘會的都不算“異己”,那胡烈等人怎麼就成異己呢?
恐怕答案並不在褒斜道時的衝突中,而是……對,是告密信!
石守信心中猛然一驚,腦子通明起來!
對,絕對是告密信!
此刻石守信已然想明白了鐘會的動機。這些開銀趴的人裡麵,很多人都給衛瓘寫了告密信,讓他交給司馬昭。至於其他人也連帶被處置,則是鐘會用來掩蓋真實目的。
也就是被殃及池魚的倒黴蛋。
胡烈、羊琇等等,一個不少,全都給司馬昭寫過告密信,那個裝有告密信的木盒子,被鐘會派人從石守信手裡奪走了。
當然,杜預也寫了告密信,但是他沒有參加銀趴。所以鐘會把杜預支開了,就坡下驢讓他押送諸葛緒回長安。
送走就行,不必找借口處置!
現在石守信可以確信,鐘會排除的所謂異己,就是那些寫告密信,說鐘會要謀反的人!
石守信也察覺到,他本人是沒有寫告密信的。所以在鐘會看來,他這個小卡拉米,也是可以爭取的人。
而那些寫了告密信的,則是明擺著跟鐘會不是一條心!一定要處置!
那麼,為什麼前世沒有人寫告密信呢?
或許寫了,但卻是入蜀以後寫的。軍中將領們對於鐘會的反感,很可能是他這個監軍導致的!
因為有之前的一係列操作,所以鐘會在軍中的威信更低了,也更早有人出來反抗他,於是導致鐘會更早的下手!
蝴蝶效應,一點小小的改變都能影響曆史,更何況是這麼大的動作呢?
這大概也算是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吧,當然了,傻蛋不止他一個,衛瓘也是托大了,沒想到鐘會如此喪心病狂。
“唉!”
石守信一屁股坐到行軍床上,幽幽一聲長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