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爺子終於放下報紙,渾濁的眼睛掃過那份文件,又落回他臉上:“股份拿回來了,什麼時候離婚和婉婷結婚?”
楊屹澤的指尖在股份書上敲了敲,發出篤篤的輕響,眼神裡那股渾不吝的勁兒更盛了:“楊氏是我的,不光是楊氏。”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涼絲絲的笑,“我名下的‘屹林資本’,現在手裡握著的陸氏流通股,足夠讓董事會開好幾次緊急會議了。”
“您猜,要是我現在鬆鬆手,陸氏的股價會不會抖三抖?”
陸老爺子的臉色倏地沉了下去,呼吸都重了幾分。他當然知道“屹林資本”——這兩年在資本市場上以狠辣著稱,好幾次截胡了陸氏看中的項目,隻是沒想到背後掌舵的竟然是楊奕澤。
“你……”老爺子指著他,手指都在發顫。
“我什麼?”楊屹澤往前湊了半步,聲音壓得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勢,“以前您總說,商場上看的是實力。現在我有實力了,是不是就意味著,我的婚姻,我的事,輪不到旁人指手畫腳了?”
老爺子的手指在床單上蜷了蜷。這三年,他不是沒試過給楊奕澤施壓——斷他的人脈、卡他的資金、甚至想動林依,可每次都被這孫子不動聲色地擋回來,手段一次比一次狠。他看著眼前這個輪廓硬朗了許多的年輕人,忽然覺得陌生。
病房裡的空氣像繃緊的弦,誰都沒再說話。輸液器的滴答聲被無限放大,敲得人心慌。
“屹澤回來啦?”門口傳來張老太太的聲音,她端著個保溫桶走進來,看見屋裡的氣氛,腳步頓了頓,隨即笑著打圓場,“剛燉了點鴿子湯,給你姥爺補補。”
她把保溫桶放在桌上,轉向楊屹澤時,眼神軟了些:“你這孩子,回國這麼久,也沒帶依依回來看看我,就不能好好跟依依坐下來聊聊?以前你們倆……”
楊屹澤嗤笑一聲,眉梢挑得老高,語氣裡的陰陽怪氣藏都藏不住:“您想她了,自己聯係她唄,還能順便替我問聲好。”
話說得輕飄飄,心裡卻在翻湧——聯係?早把人刪得乾乾淨淨,微信列表裡搜不到,電話打不通,現在提“聯係”,跟提刀往他心上戳沒兩樣。
張老太太被他噎了一下,歎了口氣沒再接話。她知道這倆孩子擰巴,卻沒想過僵到這份上。
陸老爺子在旁邊重重“哼”了一聲,輸液管被震得晃了晃:“沒個正形!”
楊奕澤沒搭茬,隻是瞥了眼床頭櫃上那份股份書,像是在提醒誰如今誰說了算。病房裡又靜下來,隻有保溫桶裡飄出的湯香,混著消毒水味,顯得格外突兀。
張老太太正給陸老爺子掖被角,聽見這話動作頓了頓,回頭瞪他一眼:“沒大沒小的,跟你外婆也開這種玩笑?”
楊屹澤聳聳肩,一臉無所謂的樣子,語氣裡那股渾不吝的勁兒:“我這不是跟您說正經的嘛,您不想抱重孫了?”
“想啊,怎麼不想?”張老太太放下手,歎了口氣,“可也得你有這本事啊。”
“這有什麼難的。”楊屹澤往旁邊的椅子上一坐,二郎腿蹺得老高,“您要是真想,現在就給她打個電話,讓她回老宅住兩天。”
話剛說完,他自己心裡先咯噔一下——忘了,電話早被他拉黑了。
張老太太哪知道這些彎彎繞,隻當他又在說大話,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就你嘴甜,有這心思不如自己去說。”
楊屹澤沒接話,指尖在膝蓋上無意識地敲著,眼底那點故意裝出來的輕鬆,悄悄泄了些底。
楊屹澤站起身,語氣漫不經心說:“我走了,老頭子,好好休養著吧。”
轉身要出門時,他又回頭衝張老太太咧開嘴,那笑裡帶著點痞氣的渾不吝:“記得打電話啊外婆——想想你的大重孫子,白胖白胖的那種。”
張老太太被他氣笑了,拿起桌上的蘋果往他那邊虛晃一下:“滾你的,沒個正形!”
楊奕澤笑著躲開,腳步輕快地出了病房,關門時還特意回頭看了眼,像是篤定什麼似的。隻是門關上的瞬間,他臉上的笑就淡了下去,手插進褲袋裡,指尖摸到手機外殼的涼意——哪用得著外婆打,他自己早就把號碼爛在心裡了,可那串數字後麵跟著的“已拉黑”三個字,像根刺,紮得他發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