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了?”楊奕澤像被抽走了力氣,往後踉蹌半步。
楊屹澤站在醫院門口,晚風吹得他酒意醒了大半,隻剩下滿心的空落和煩躁。他掏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滑了半天,卻連林依的號碼都不敢撥——剛才在酒吧的火氣散了些,隻剩下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慌。
楊屹澤思忖良久,給許豪報出了一個地址,自己喝了酒,讓許豪送他過去。
到了地方,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手抬起來又放下,總覺得沒個合適的理由推門進去。
正猶豫著,就聽見樓下傳來出租車熄火的聲音。林屹爸爸推門下車,一眼就瞅見了他,笑著走過來:“站這兒乾啥?自個兒家還磨蹭啥,進來。”
說著就往他身後推了一把,徑直領著進了門。
裡屋的林依聽見動靜抬頭,看見楊屹澤跟著進來,心裡猛地一縮,說不清是驚訝還是彆的什麼。
一進客廳,林依剛要張口問“你怎麼來了”,話還沒到嘴邊,就被媽媽壓著嗓子的低吼打斷了。
“滾!”媽媽的聲音又急又啞,因為怕吵醒剛睡下的爺爺奶奶,死死憋著勁兒,“滾出去,我家不歡迎你!”
她胸口起伏著,眼睛直盯著楊屹澤,字字都像帶著刺:“早不來晚不來,現在來?事都解決了,你倒出現了。”
這話像是說給楊屹澤聽,又像是對著林依訴苦,聲音裡裹著三年的委屈,“你說走就走,一個解釋都沒給過她,把她一個人扔下。你想過她這三年是怎麼過的嗎?
“你在國外忙什麼,我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媽媽的聲音陡然拔高,又猛地咬住牙壓下去,眼裡的火氣幾乎要噴出來,“可國內,你那些亂七八糟的花邊消息就沒斷過!手機上,隔三差五就冒出來,當我們都瞎了嗎?”
“你三年沒回來,我女兒就三年沒回過家。
媽媽的聲音發顫,眼圈紅了,“我看到你就覺得惡心!你憑什麼把我捧在手心裡的寶貝,給傷成現在這個樣子?”
林一爸爸想勸,剛抬手就被她甩開:“你讓我說完!”
“三年啊,你走了整整三年。”媽媽的聲音抖得厲害,胸口劇烈起伏著,指著楊伊澤的手都在顫,“這三年,我女兒一次家都沒回過。打電話問她,她總說‘挺好的’;我說想去看看她,她又說‘彆來,太折騰’。問起你,問你回沒回過,就你那些新聞鬨成那樣,她還替你圓,說你太忙,沒時間……”
說到這兒,她猛地提高了些音量,又趕緊壓下去,眼裡憋得通紅:“當初我把女兒交到你手上,你是怎麼跟我保證的?
你說一輩子不會傷她分毫!我從來沒求過什麼,不求她大富大貴,不求她給家裡帶來啥好處,我就想讓她平平安安、開開心心地活著!”
“這陣子她倒是回家了,我就一天也沒見她笑過!”媽媽的聲音裡摻了哭腔,手指幾乎要戳到楊伊澤臉上,聲音又急又抖,帶著哭腔:“你早乾嘛去了?三年啊!哪怕你給她一個說法,跟她解釋過一回,我不信她不肯回家!”
“我們家是不富裕,就是個普通農村人家,可農村人看重啥?看重的就是名聲,是臉麵!”她胸口劇烈起伏著,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下來,“林依自從嫁了你,你就出國了,她在村裡抬不起頭,彆人指著脊梁骨罵,她隻能憋著受著。到最後索性不回來了,怕給你添麻煩,怕壞了你的名聲——她到那份上還在替你著想!”
“你知道外頭人怎麼罵她嗎?說她守活寡,說她男人在外頭早有了彆人……這些閒言碎語像刀子一樣割人,你聽過一句嗎?
林依媽媽哭了好一陣,胸口喘得厲害,說話都帶著氣音,斷斷續續的:“你們年輕人,有你們的想法,我們做長輩的,按理說不該多管……”
她抹了把臉,眼淚卻越擦越多,抬頭看著楊屹澤,聲音裡全是哀求:“可楊伊澤,我就這麼一個女兒啊。當初她嫁給你,你說會護她一輩子,我們信了。這三年你不回來,我們沒找過你,沒打擾過你,就這麼忍著、等著……也盼著,盼著依依能自己想通,能自己放手。”
她吸了口涼氣,像是耗儘了力氣,“可前陣子,林依跟我說,她要跟你離婚了。我求求你……我替依依求你,要是你外麵真有人了,你就放過她吧。我姑娘不是那種死纏爛打的人,你彆再折磨她了,行不行?”
林依站在原地,媽媽每說一句,她的心就像被什麼東西揪緊一分。聽著那些壓在媽媽心底的委屈和心疼,愧疚像潮水似的漫上來,堵得她喉嚨發緊。
眼淚在眼眶裡打了好幾個轉,她卻死死忍著沒讓掉下來,就那麼愣愣地站著,手腳都有些發僵,不知道該勸,還是該說點什麼。
林一爸爸看這情形,趕緊上前拉了拉老伴兒的胳膊,打圓場:“行了行了,少說兩句吧。”
他其實一直挺認可楊屹澤,剛才見這小夥子在門口那副猶豫不決、欲言又止的樣子,心裡就隱約覺得,他這三年不露麵,恐怕不是外頭傳的那樣簡單,許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當下也顧不上彆的,半勸半拉地把林一媽媽往臥室帶:“有啥話回頭再說,讓倆孩子自己聊聊。”說著就把人推進了臥室,輕輕帶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