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芫華望著孫子這副模樣,眼底的心疼藏不住,卻依舊沉聲道:
“當年是清清的外公救了你爺爺,這份恩情重逾千斤。你與她有婚約在身,況且當初是你點頭應下領證,如今縱是心有所屬,也怨不得旁人。”
她頓了頓,語氣添了幾分不容置喙的堅決:
"你如今肩上扛的,不僅是做丈夫的責任,更是整個謝家對蘇家外公的虧欠。離婚的事,莫要再提,我絕不會應允。"
那年戰場上的畫麵,至今想來仍讓她心頭發緊。
蘇婉清的外公為護謝閆塵爺爺,硬生生用身體擋了一槍。
子彈雖未穿透心臟,卻距心口不過數寸,那傷讓他後半生隻能臥病在床,四十歲便撒手人寰。
若沒有那位舍命相護的恩人,哪有謝閆塵的父親,哪有他謝閆塵?
更遑論謝家如今的潑天富貴。
這份恩情,早已不是一條命能還清的。她絕容不下謝閆塵如此忘恩負義。
況且兩人連孩子都有了,縱使那孩子有點問題,終究是血脈相連。
這時候提離婚,傳出去豈不是讓外人戳謝家的脊梁骨?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身旁的蘇婉清輕輕搖了搖她的手,緩緩蹲下身來。
淚眼朦朧中,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透著一股倔強的堅定:"奶奶,我同意離婚。"
閔芫華心頭一刺。
她怎會不知這孩子的委屈?
當年她跟著謝閆塵爺爺在鳴市打拚,哪裡知曉蘇國興那混賬竟背著妻女養外室,甚至為了小三的孩子,把蘇婉清丟到鄉下磋磨。
要是他們早知道這件事,又怎麼會放任蘇婉清在外麵吃那麼多苦?
若是早知道這些,她怎會讓這孩子在外受那般苦楚?
五年前得知替嫁來的是小三的女兒時,她氣得險些暈厥;後來聽聞真正該嫁的蘇婉清被接來了,她夜裡都要笑醒。
單是蘇外公那份舍己為人的風骨,便知他的後人絕不會差。
哪怕整個謝家都反對,她也要把這孩子護在羽翼下。
可此刻看著她紅著眼眶,明明不舍卻要強撐著說成全,閔芫華的眼眶也忍不住熱了。
"清清,起來!"
她顫著手將人扶起,聲音裡帶著哽咽,
"你嫁進謝家這些年,受的委屈還少嗎?從前我總想著是你們小兩口的事,不好過多插手。但今日鬨到這步田地,我定要為你討個公道!"
蘇婉清卻搖著頭,淚水順著臉頰滑落:"不是的奶奶,我是真的想離。這段婚姻裡,他不快樂,我也煎熬,我不想再一錯再錯了......"
她屈膝跪在閔芫華麵前,額頭抵著冰涼的地麵:
"我雖從未見過母親與外公,卻知道他們當年救人,隻因本心向善,從不是為了求回報。哪怕預知結局,外公也定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我不想讓他們的善意,反倒成了您和謝總的負累。這婚......求您成全。"
提及素未謀麵的親人,蘇婉清喉頭哽咽,眼眶紅得快要滴血。
她怕閔芫華看見自己眼底的脆弱,微微垂頭,耳邊的碎發滑落,恰好遮住了顫動的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