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說,“這種天氣離鎮,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一個接話,“蠢死的。”
第三個說,“怎麼死不知道,反正死了肯定進雪狼肚裡。”
是的,北地冬天雪狼泛濫,她在趙營時幾次遇上狼群夜襲,大軍損失了不少戰馬。
阿巧何嘗不懂,但事關她的孩子,拚了命也要一試啊。
她不理會三姐妹的閒言碎語,抖開包袱準備行囊,拿了火折子,破布,擀麵杖,三張粗麵餅,還有一把切肉小刀,
三姐妹倒也沒阻攔,自顧自地說話,
喬大往紡紗機前一坐,又開始說齊王了,
她說,“我聽說齊王有個娃!”
另一個回,“廢話。”
喬大嘖了下,說,“可惜那娃沒了。”
“死了?!”另外兩個異口同聲,
喬大故作高深,“失蹤了!”
阿巧打包的手一頓,就聽身後響起叮呤哐啷收拾碗筷的聲音,喬大伸了個懶腰,歎道,“可惜啊,一點點大就沒了。”
另一個笑道,“給雪狼吃了罷。”
半是說給阿巧聽的。
阿巧想,當君王的必然都早早有了子嗣,齊王定也如此,生在帝王家,能被雪狼吃了純屬胡扯,但淪為權力爭奪的犧牲品倒是很有可能。
嚴冬的風越發張狂,裹著雪粒子往窗戶上招呼,
屋裡燃著裴將軍給她劈的柴,劈啪響著,聽得她越發心焦,
狐裘大衣早已裹在身上,包袱也背好了,坐床邊蓄勢待發,門口剛傳來馬蹄聲,就一頭衝了出去,
腳腕鑽心的疼。
牽過韁繩,翻身上馬,她點頭道彆紡紗娘,一夾馬腹,向著日出方向而去!
這風是想殺人!
細密的刀子割在臉上,手上,以及任何暴露出來的地方,
紡紗娘給她選了匹羅山馬,羅山馬速度驚人,耐力卻不行,
她是奔著耗乾馬匹去的,伏著身子,甩韁繩,夾馬腹,隻恨自己沒馬鞭,不然怎麼著也要讓這馬跑出殘影,
於日落時分抵達營地,
大軍已拔營了,留下帳篷駐紮的印記和炭火留下的黢黑汙痕,
她翻身下馬,積雪已經到了小腿,囫圇啃了幾口粗麵餅,又在乾淨的地方抓了把雪塞嘴裡,
填肚子的工夫已經摸清大軍的去向了,
和她猜測的一樣,將軍的目標是濟寧城,那地方易守難攻,有大量良田,且四通八達,一旦拿下,就等於提前達成了齊王統一北地的野心。
重新上馬,順著大軍的蹤跡追去,
到底不是耐跑的馬種,剛入夜就跑廢了半條命,好在她遠遠地看見大軍的蹤跡了,
長長的隊伍在雪夜裡畫出一條淡淡的痕跡,隊尾的戰旗在風中獵獵,
雪地反著剔透的月光,將那旗幟照得一清二楚,
黑底狼牙紋,是騎兵先鋒的旗幟,
是裴將軍的軍隊沒錯
她心中一顫,萬般思緒湧現,
側腰隱隱發著熱,似是那隻溫熱的,猶豫的,欲觸還羞的大手又貼了上來。
他們又要見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