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沒再說話,轉身走向牆角。
屬於她的辦公桌前,一個半舊的紙箱敞開著。
幾件替換穿的工裝,一遝寫滿驗算的圖紙,還有個落了灰的計算器,都淩亂地扔在箱子裡。
她彎腰將東西收拾整齊,抱起不算太沉的紙箱。
迎上李工欲言又止的表情,輕輕點了頭。
路過放著圖紙的辦公桌時,攤開的節點詳圖吸引了她的注意。
主梁預埋件的錨固長度,似乎不太對。
她將手中的東西放到一邊,抄起空白的演算紙快速勾算。
板房窗外倚著幾個技術工人,一邊嗑瓜子,一邊斜眼覷著辦公室內的動靜。
算完最後一個數值,她將鉛筆放回到筆筒,不理會閒言碎語,隻附身到李工耳邊,“李工,這裡的尺寸,你有時間重新核算一下。”
節點圖尺寸錯誤,可能會造成主梁破損。
“嘖,都被趕出去了,還裝什麼大尾巴狼?顯擺給誰看呢?”
“誒呦,人家可是拿過國際大獎的,彆亂說話。”
孟晚眼皮都沒抬一下,“是啊,畢竟我跟某些人不一樣。我拿獎靠腦子,你們拿工資靠和甲方洗腳。”
李工扶了扶老花鏡,順著她指尖看向圖紙。
不等他細問,孟晚已經拎起腳邊的紙箱,走了出去。
陽光有些刺眼,她不適地眯了眯眼。
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她騰出一隻手掏出手機,屏幕上亮著顧沉舟的名字。
短信的內容很短,“輿論的事情不要放在心上,我們的合作不變。”
這陣子鋪天蓋地的臟水潑過來,連福利院的孩子都被人指著罵,難得的善意讓孟晚喉嚨發緊。
“謝謝顧醫生的好意。風口浪尖,不能因為我影響項目推進。合作的事情,暫時放一放吧。”
收起手機,她在路邊抬手攔下了一輛出租車,“師傅,去木棉福利院。”
出租車駛過紅綠燈,老城區舊建築被繁華的街景取代。
孟晚額頭抵在冰涼的車窗上,車載香薰很濃,熏得眼睛發酸。
半小時後,車停在福利院門口。
老槐樹下聚著幾個長舌婦,對著正在曬衣服的孟姨指指點點。
領頭的胖女人瞧見孟晚抱著箱子走近,甩著手裡的濕床單,嘟著嘴,“穿得人模狗樣的,指不定靠睡多少男人來的。我可聽說工地漢子給錢就能睡。”
孟晚臉色不變,將紙箱“砰”地砸在晾衣杆下,“我靠男人上位,也比你強。”
“一把年紀了不長腦子光長舌頭,你是靠嚼舌根子續命嗎?”
胖女人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
旁邊瘦高女人啐了一口,端起腳邊剛洗過拖把的臟水就往孟晚腳邊地上潑,“騷狐狸牙尖嘴利!趕緊從這裡搬走,彆帶壞了孩子。”
孟晚低頭看了看鞋邊的汙漬,眼底一片寒色,“我臟也比你乾淨。舀了泔水就往嘴裡喝,說話這麼臭。”
“你……你……”
瘦高女人,‘你’了半天氣的說不出話。
孟晚小時候總能聽見隔壁大嬸跟人嚼舌根:“看那丫頭的樣子,長大了指定是個狐狸精。”
有次她氣不過,抓起拖把要去理論,被孟姨死死拉住。
孟姨紅著眼圈勸她:“小晚,忍忍。咱孤兒寡母得怎麼跟人家鬥。“
後來,是紀雲霆拉著她的手說,“以後不用再聽那些閒話了,你是紀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