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滿溪醒過來時,是在一間略顯雜亂的小屋子裡。他似乎對這間屋子有些零碎的記憶,但頭疼欲裂,不願再多想。
剛想抬手揉太陽穴,肩膀又傳來撕裂般的痛楚。
程芩打了盆熱水過來,看到床上的葉滿溪醒了,喜形於色,下一秒又慌亂不已:“滿溪,你傷還未好,不要亂動!好好躺著就是了!”
程芩放下臉盆,為葉滿溪曳了曳被角,擰乾毛巾為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而葉滿溪的記憶尚且停留在帶樂清歌私奔的那天,沒見到樂清歌卻見到了程芩,葉滿溪有些擔憂地問道:“清歌呢?怎麼不見她?”
掛著笑意的程芩臉上倏地暗淡下來,放下毛巾嚴肅地說道:“滿溪,樂清歌她一直在利用你!引誘你跟她私奔,誘導你走那條小道。其實她早就在那條路上布了埋伏,讓你受重傷。其實那日,我也是收到了一封匿名信,告訴我你在小道上遇難了,才趕過來的。你想,世間怎麼會有這麼巧的巧合,你一中箭受傷,我便出現了,把你帶回鏢局療傷。這一切其實都是樂清歌的詭計!她隻不過是想利用你得到我家的傳家寶!”
葉滿溪的手有些顫顫巍巍地抓住程芩地袖子,聲音有些顫抖地問道:“你在胡說些什麼?她怎會利用我呢?彆騙我了……若我的傷真需要神玉方可醫冶,你看我現在不是沒事了嗎?”
“你……你怎麼這個時候還在為她說話?我承認她是用神玉救了你,但是神玉還不是被她拿走了!”
葉滿溪揪著程芩袖子的手無力地放下,閉眸時,眼角滑過一道淚,不知是對樂清歌的情就此熄滅,還是對她仍保有一絲絲的希望。
“滿溪,你知不知道,你已經昏迷了三天了,這些日子都是我沒日沒夜地照顧你……你再看看那個樂清歌,她在哪裡!她早就拿著神玉逍遙法外去了!”
“不要再說了。”葉滿溪有氣無力。
程芩不甘心,非常不甘心,明明在葉滿溪最需要的時候,陪伴的人是她,對他用情至深的也是她,憑什麼比不上一個傷害他這麼深,甚至不惜拿他性命做誘餌的青樓女子:“你清醒一點好不好!樂清歌她到底哪一點好了!她分明就是一個蛇蠍女人!”
“閉嘴!你出去!我要休息。”
這是葉滿溪第一次這般大聲地對程芩說話,程芩擦著奔湧而出的眼淚,跑出了房門。
正巧此時花無期過來換藥,看到了這一幕。
“我說了我要休息,請你出去!”
“大小姐說的都是氣話,葉二公子莫要掛在心上。”
葉滿溪睜開眼看清了來人:“抱歉,是我失態了。”
其實剛才的對話,花無期也是一字不落地聽進去了。隻不過有件事,他騙了程芩。
事實上,那日是花無期拿著仙骨回來幫葉滿溪醫冶了的,而仙骨也是他自己收了起來。畢竟這是他的私有品,不屬於凡間任何一個人的。
花無期為葉滿溪換好藥,就聽到外頭有人疾步匆匆地趕過來,一進門便開始扯著大嗓子開罵。
“葉滿溪你算個什麼男人?彆以為你是葉家二少爺我就不敢教訓你了!我家大小姐身份金貴地很,你倒好,竟為了個來路不明的青樓女子這般吼她!程老爺都沒這麼吼過她!你可彆以為你帶樂清歌私奔這是有多深情!你知不知道大小姐為了你,偷了家寶為你療傷。這下好了,你命是救回來了,家寶被你那心上人搶去了。大小姐還同程老爺大吵了一架,偷偷搬出來,到這個破屋子裡一個人照顧你。她受的苦,誰來心疼?”
程武的大嗓門把葉滿溪罵的完全清醒了。剛才確實是葉滿溪做得不對,這些天都是程芩無微不至地照顧他,他本該感謝才是,怎麼能這樣大聲吼她呢。
“對不起,我不知道……”
程武氣不打一出來:“這話你可留著對大小姐說罷,小人身份卑微,哪裡承地起葉二公子一句‘對不起’?”
說完,程武頭也不回地走了。
屋子裡突然嘈雜又突然耳根清淨,花無期險些以為自己耳鳴了。收拾完瓶瓶罐罐,便也離開了,想來葉滿溪他會自己考慮的。
而這對於葉滿溪來說,無非像是在他的心上狠狠用刀劃了無數下。自己曾掏心掏肺、無話不談,真心相待的樂清歌,今日卻是害他最深的人,換做是誰都無法接受吧。
可就是這樣無法接受的結局,所有人都想的一件事便是,找到她,親口聽她說她的真實想法。
潮濕的暗房,滴水聲滴答,最高處的幾道陽光透過狹小的窗戶照射進來,灑在刑架上的人的臉上。她原本白淨無瑕的臉上,皆是血滴,慘白地毫無生氣。
“這麼簡單的事情都搞砸,我養你是乾什麼吃的?廢物!”
樂清歌吃力地抬起眸,無力地懇求道:“主人,再給我一個機會吧。我沒想到我的藏香音對那盛長星毫無作用,明明之前還有效的。”
“盛長星?盛家那個不成器的長公子?”坐在光線外頭的座椅上的,身著錦袍的白頭發男子操著陰陽怪氣的聲音問道。
而站在一旁的綠袍男子開口說道:“主人,我想那位並不是盛長星。我們的計劃絕對是萬無一失的,那個在程芩身邊深藏的高手,其實是花無期。”
“什麼?”樂清歌不敢相信,這便說明花無期自始至終都沒有中過她的藏香音。
“花無期?你不是說他中了你一箭,必死無疑嗎?”
“若非程芩出手,花無期早就是死亡名冊上的一員了。”
“哼,都是廢物!咳咳……”
“主人,沒事吧?”南宮月上前攙扶,輕輕拍了拍公公的背。
“雜家這病是愈來愈差了,若是再得不到神玉,怕是回天乏術了。”公公抬頭看了眼樂清歌,示意南宮月過去給她鬆綁,“雜家就再給你一個機會,要是這次再拿不到神玉,後果你自己清楚。”
“多謝主人!”
南宮月步入陽光之中,抬頭間,竟是葉家那位書童葉銘!
“月哥哥……”南宮月將樂清歌身上的繩索鬆開,樂清歌軟在南宮月懷裡。
“這次可彆再出什麼差池了。”南宮月為樂清歌擦去臉上的血漬,可眼裡卻看不到一絲的憐憫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