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詩會」上隻是一件貨品!哈哈哈,一件供人取樂、任人挑選的貨品!”
現場突然安靜下來,像是空氣都停止了流動,所有人都詫異、不安地看向路易阿方斯,就連埃內斯托·勒南都流露出了厭惡之色。
路易阿方斯這才驚覺自己說錯了話——有些事實,哪怕所有人都知道,但說出來就是一種罪過。
萊昂納爾卻沒有生氣,隻是平靜地點點頭:“很好,蒙費朗先生,我本來隻想說恥於和你在「詩會」上為伍,但是你似乎給了我一個更為充分的理由。
既然「詩會」有您的參與,您又親口說那裡是藏汙納垢之地——那抱歉了,我不是貨品,也無意讓誰挑選。”
萊昂納爾的話,如同驚雷般在禮堂炸響,參加「詩會」是多少索邦學生,尤其是家境一般的學生的夢想,萊昂納爾竟然要退出?
大家第一個念頭:“有貴婦人的資助,腰杆果然硬啊!”
接著轉念一想:“這樣一來,「詩會」不就空出一個名額了?”
想到這裡,許多同學們都向萊昂納爾投來羨慕、支持、感激的目光——不管萊昂納爾之前說的有多難聽,此刻他站在了人民這邊!
&nson·Ku心裡五味雜陳,萊昂納爾的話,像一記重錘敲在他們心頭。他們意識到,在巨大的屈辱麵前,自己的反擊確實險些落入互相撕咬的陷阱。
陳季同深吸一口氣,整了整衣襟,再次麵向全場,他的聲音恢複了最初的平靜:“感謝這位先生的直言。他讓我感受到了索邦的偉大。”
他轉向萊昂納爾和另一個中國年輕人:“萊昂納爾·索雷爾先生?還有,Tomson·Ku……”
萊昂納爾點點頭:“是的,萊昂納爾·索雷爾!”
陳季同沒有同他們握手,而是兩手抱拳,向兩人施了一個拱手禮:“多謝!今天不是索邦的蒙羞日,它因為您二位的仗義執言而榮耀!
如果兩位有空,可以來我大清公使館相敘,無論是我,還是郭大人都會熱誠歡迎兩位的到來!”
接著他又轉向今天拉圖爾教授:“這場講座,始於戲劇,也終於一場戲劇。這並非我的本意,卻或許更有價值。教授,看來今天的講座隻能到此為止了!”
說完,陳季同不再看任何人,挺直脊背,如同來時一樣,在拉圖爾教授的陪同下,走出了禮堂。
埃內斯特·勒南這次倒沒有太丟麵子,隻是再用手杖頓了一下地板,轉身離開;路易阿方斯滿臉羞慚地跟在他的身後。
&nson·Ku卻留了下來,他向萊昂納爾伸出手:“你就是寫出了《老衛兵》的萊昂納爾?我來巴黎這兩周,到處都能聽到你的名字和關於《老衛兵》的討論。”
萊昂納爾與對方握了握,點點頭:“是的,《老衛兵》是我寫的。”
&nson·Ku見萊昂納爾態度和藹,高興起來:“想不到你不僅能寫小說,口才還如此犀利,我在英國也沒有遇到幾個這樣的人物——唔,王爾德也許算一個。”
接著他打量了下萊昂納爾的身材、相貌,忍不住提醒道:“但他實在是個怪人,你最好不要見到他……呃,其實應該是最好不要讓他見到你……”
&nson·Ku又望向禮堂的出口,仿佛陳季同的背影還在那裡:“陳……雖然我替他辯護,但是他那條辮子實在醜陋極了!
要我說,中國要想成為強國,第一件事就是剪掉這根該死的辮子!”
&nson·Ku的後腦勺,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Tomson,你要知道,有些人的辮子長在腦後,有些人的辮子長在心裡。
腦袋後麵的辮子好剪,心裡麵的辮子不好剪啊!”
&nson·Ku聞言一愣,頓時覺得這是自己聽過的、關於中國變革的、最精妙的至理名言,而這竟然是一個法國人說出來的。
他再看向萊昂納爾,已是滿眼震驚與欽佩,更直接握住了萊昂納爾的手:“就為了這句話,今天晚上我請你去「夏巴奈」,所有的開銷我包了!”
站在兩人身邊、苦於插不上話的阿爾貝都饞哭了——「夏巴奈」坐落於第二區,是全巴黎最高檔、昂貴的妓院,就連英國的愛德華王子,都時不時悄悄渡海來嫖。
據說裡麵設有多個風格的包間,囊括了世界各地的風俗,哪怕日本、印度的美女都應有儘有;而且裝修奢華,甚至有冷熱水和大理石浴池。
阿爾貝憑自己那點生活費也去不起「夏巴奈」,所以望向萊昂納爾的眼神都在重複一句話:“帶我一個!帶我一個!帶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