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以長城為題。”
始皇帝拂袖轉身,玄色帝袍上的龍紋在燭光下泛著冷芒。
“說說你們的見解。”
胡亥眼中精光一閃,迫不及待地跨步出列!
“父皇聖明!長城乃千秋偉業,拒匈奴於塞外,保我大秦萬世太平!”
他滿臉諂媚,聲音越說越高:“兒臣每每思及此,便對父皇的雄才偉略……”
始皇帝麵無表情地聽著,指節在龍榻扶手上輕輕叩擊。
那節奏不緊不慢,卻讓趙高後背滲出一層冷汗——
陛下這是…不滿意?
緊接著,扶蘇也深吸一口氣,上前拱手道:“父皇,兒臣以為,修築長城勞民傷財,征調民夫致使田地荒蕪……”
話音未落,淳於越等儒臣已頻頻點頭,麵露讚許之色。
始皇帝的眼神卻驟然轉冷,殿內溫度仿佛瞬間降至冰點!
他隱忍不發,轉向其他人。
其餘公子見狀,紛紛謹慎作答,言辭間滴水不漏,卻也無甚新意。
最後,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落在贏子夜身上。
隻見這位六公子慢悠悠地出列,玄色錦袍上的螭紋隨著他的動作若隱若現。
他先是漫不經心地撣了撣衣袖,這才抬頭迎上始皇帝的目光,嘴角噙著一抹從容的笑意。
“父皇修築長城,拒匈奴於塞外,實乃雄才偉略!”
始皇帝眸光微黯,指節在龍榻扶手上輕輕一叩。
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
他緩緩靠回椅背,玄色帝袍上的龍紋在燭光下顯得格外冷峻。
又是個隻會阿諛奉承的……
這個念頭在帝王心頭掠過,帶著幾分自嘲。
他垂下眼簾,遮住了那一閃而逝的落寞。
看來昨夜那道驚天劍影,終究與這個兒子無關。
也是。
一個連《商君書》都背不全的公子,怎可能……
“不過——”
這兩個字如驚雷炸響,始皇帝猛地抬頭。
隻見殿下那個素來不起眼的六子,此刻的眼中,閃爍著令人心驚的光芒。
帝王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那眼神他太熟悉了!!
那是當年在邯鄲為質時,他在銅鏡中看到的,屬於自己的眼神!
而這一聲轉折,如驚雷炸響,滿朝文武都為之一震!
隻見這位六公子直起身子,玄色錦袍上的螭紋在晨光中熠熠生輝。
“兒臣才疏學淺,卻也有一得之愚。”
“要想永定大秦邊疆,非一法可為之!”
“轟——!”
殿內頓時一片嘩然。
博士淳於越手中的笏板“啪嗒”落地,李斯猛地抬頭,就連一直玩世不恭的胡亥都瞪大了眼睛。
始皇帝的身形微微前傾,眼中精光暴漲:
“說下去。”
贏子夜不慌不忙地踱了兩步,袖袍輕拂間自有一番氣度。
“長城固可阻一時之禍,卻難保永世太平。”
他目光灼灼地望向龍榻上的帝王:“兒臣以為,當追根溯源!”
“哦?”
始皇帝的聲音帶著幾分危險的意味:
“何為根源?”
贏子夜卻從容轉身,目光如炬地望向蒙恬:“敢問蒙將軍,蠻夷何時侵擾邊疆最為頻繁?”
蒙恬虎目微睜,沉聲道:“寒冬時節!”
“正是!”
贏子夜撫掌輕笑,那笑聲中透著幾分令人心驚的銳利。
“隻因冬日草原物資匱乏,他們才不得不南下劫掠。”
他緩步踱至大殿中央,玄色錦袍上的螭紋隨著步伐若隱若現。
“但諸位可曾想過?那些普通牧民,當真願意提著腦袋來犯我邊境?”
此言一出,滿朝文武神色各異。
李斯若有所思地捋須,淳於越等儒臣則麵露詫異。
“兒臣建議……”
贏子夜突然提高聲調:“開通互市!以商代戰!”
殿內頓時一片嘩然!!
“蠻夷戰馬精良,而我大秦盛產糧食、布匹。”
他繼續道,聲音清朗如金玉相擊:“各取所需,豈不美哉?”
王賁突然跨步出列,鎧甲鏗鏘作響:“六公子此言差矣!並非所有蠻夷都安於生計,也有不少人屬於好戰之輩!”
“王將軍彆急。”
贏子夜輕笑打斷,那笑容中帶著幾分危險的意味:“本公子還沒說完。”
他轉身麵向始皇帝,眼中精光暴漲。
“正如王將軍所言,蠻夷王庭確有狼子野心,但……”
話音一頓,贏子夜突然冷笑出聲:“若是底層牧民能吃飽穿暖,誰還願為王庭賣命?”
他袖袍一甩,聲音陡然轉冷:
“但若是蠻夷王庭想戰?嗬——”
這一聲冷笑如同寒冰刺骨,讓滿朝文武都不由打了個寒顫。
始皇帝眸光驟亮,指節不自覺地敲擊著龍榻扶手。
他死死盯著殿下的六子,仿佛要看穿這副皮囊下的真麵目。